“好。”
江汀隅應聲,便打算起身。
不料,跪坐的時間太長,腿早已麻得失去知覺。剛一動彈,一陣酸麻感便從腿部迅速蔓延至全身。
還沒站穩,他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點又跌坐回去。
還是霍林河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撈了回來。肌膚相貼,雖然隔着薄薄的一層,腦子還是不受控制,閃回昨天浴室裡看到的那一幕。
“腿麻。”
懷裡,江汀隅雙手下意識地推搡着身前之人,身子晃得厲害。他有些站不住,雙腿都在發麻。
發顫的聲音就這麼傳入他的耳朵,眼見着江汀隅灰眸水潤,又要哭。他歎了口氣,打橫抱起江大長官,随後放在沙發上。
“真是造孽……”
撸起褲腿,就看到發紅的兩膝。也不知道江汀隅到底醒來多久,又在他身旁呆了多久。
霍林河正打算給這人按摩雙腿,上身的衣服就又滑落,露出一半肩膀。但偏偏,本人一無所覺。
“把你衣服扣好,長官。”
“好。”
說出的話還是那麼冷靜,霍林河一驚,以為江大長官已經恢複正常。但看着眼前人目無焦距,攏了幾遍都沒把衣服穿好,他才覺得自己想多了。
起身,替江汀隅攏住衣領,又把紐扣一顆顆扣好,他才又蹲下,替人揉着腿。
即使失去意識,江汀隅也還是壓抑着喘息,不讓痛呼溢出。似是知道霍林河是好心,不論按得多疼,他也沒有躲開。
隻輕輕閉着眼,雙手下意識抓着兩側褲腿。
無聲的淚滑落,江汀隅眨眨眼,想說什麼。
卻被霍林河搶先,他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哭的,放松,這很正常。
我弄疼你了吧?”
說着,手下的動作放緩,輕了又輕,盯着江汀隅。他手勁大,掌握不好力度,要是下手重了,也能從他的表情裡發現。
卻沒想到江汀隅隻是搖搖頭,說:“沒有弄疼我。”
好乖。
霍林河心裡莫名一軟,像是裹上一層混雜着檸檬汁的蜂蜜,甜滋滋又帶着點酸澀。
不敢再看,他慌忙低下頭,一下一下按着江汀隅發麻的雙腿。
從膝蓋,到小腿肚,又到腳踝。
咦?
什麼時候受的傷?
他滿心狐疑,湊近細看。隻見江汀隅右腳腳踝處微微突出,在那片白皙之上,有個極其惹眼的小紅點。
仔細看,他才發現,并不是什麼傷口,隻是一顆朱砂痣,鮮豔欲滴,紅得奪目。就那麼靜靜地,附在腳踝處。
他之前怎麼沒發現?
想來也是,之前江汀隅崴腳,腳踝紅腫,遍布青紫,這顆痣怕是被遮住了,并不打眼。而此時,這顆痣倒是顯眼。
“江汀隅,你這顆痣是天生的嗎?”
霍林河開口,是江汀隅,不是長官。
此刻,眼前的人不是什麼東部監察區高高在上的首席執行官。而隻是一個跪到腿麻的、需要人照顧的普通人。
他發現,自己想知道,也想了解江汀隅。
“不是,不是天生的。”
江汀隅搖搖頭,在腦子裡翻找着屬于這顆痣的記憶。
逼仄的小胡同裡,幾個穿着東部監察區學校校服的少年将一人圍困在角落。那少年有着墨綠色的眼睛,清澈透亮,一頭黑色長發早已不複整潔。
他也穿着同樣的校服,顔色比那幾個少年稍微淡一些,像是洗過很多遍。
同樣的校服穿在身上,那幾個盛氣淩人的少年卻沒有那位綠眸少年看起來好看。反倒是因為青春期發胖,滿臉痘痘,顯得有些猥/瑣。
幾人将少年團團圍住,離得近的甚至伸手扯着那頭本就有些淩亂的長發。
即使這樣,少年眼裡仍然沒有懼怕,隻淡淡注視着眼前幾個少年。
如春日的湖水,綠意盎然,表面平靜無波,實則幽深不見底。
僅一眼,那幾個少年心裡俱是一凜,連連後退,嚴嚴實實的人牆,瞬間有了一條條縫隙。
見狀,綠眸少年找準一處,撒腿就跑。
“還敢跑?”
“你給我過來!”
幾人迅速回神,被撞倒在地的那一人惡狠狠抓住綠眸少年的右腳。
用力一扯,腳踝幾乎折成九十度,加上逃跑的慣性,少年重重摔到在地。
“呵忒,還敢跑?看你爺爺不揍死你!”
“就是,就是。”
“看不揍死你!”
“楊哥,看我給你出氣!”一身材幹瘦的少年,樂呵呵湊近剛才被綠眸少年撞倒,現在正拍打着身上塵土的少年面前。
“行啊,讓楊哥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能讓那個小異種吃到苦頭!”
他們欺負了這小異種這麼久,無論是把他推下樓梯,還是朝他的飯裡擠辣椒醬,他都淡定得很。
最重要的是,他照樣考第一,讓他們被班主任罵“連個怪物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