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猶如驚雷炸響。
斯文書生斂目,遮掩住眼底的暗流,輕聲道:“李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本官的問題。”
蕭燼墨的身形微微一滞,李月角便從他的身後慢慢走出來,她目光直迎那位書生的視線,冷聲道:“何必回答。陳大人做官在朝,資曆遠超我這個新任的校正官。”
系統又斷聯了。
她腦子裡卻想着男人身上的傷。
這裡是陳文昌的地盤,敵衆我寡,何況不知道此人是否還有後手。
“不過,我記得當年說得沸沸揚揚,皆傳陛下處死陳氏滿門,獨獨卻免死陳大人一家,被貶為了這泉州城的太守。”
李月角回憶着話本裡的劇情,刻意說着:
“讓你們僥幸逃過一死,是陛下給的恩典……如此一來,陳大人可還有什麼不滿的?”
聽聞此言,卻見他手底下的兩位扈從倏然一頓,畸形面孔霎時間驟白如紙,其中一人更是額角冷汗滾落。
隻見他嘴唇微顫,回首似欲辯解,半天卻隻擠出一聲:“大人……”便戛然而止。
“……”
這一番話,氣氛驟然冷場下來,沉默裹挾了場上的所有人。
此時夜風席卷不止,獨剩背後經久不絕的鐵鍊嘩聲。
書生表情像是凝固住了,遂後唇邊上揚,嘴角的弧度裂開得愈來愈大。
他表面看似波瀾不驚,細細一瞧卻是毛骨悚然,青黑斑紋如蛇行般爬上臉頰,原本斯文清隽的面容,此刻半張都藏在了醜惡的斑紋之下。
時間已過去良久,陳文昌他方才緩緩出聲,喉間擠出一句:
“……恩典?”
一雙枯手緩緩撫上了那張可怖容顔,隔着指縫,依稀能看出他逐生癫狂的眼神。
他緩慢吐完了這句話後,舉止如同換了個人一般。這副陰冷詭異的皮囊之下,埋葬着陳舊腐爛的怨毒和憎恨。
恨意一旦面世,猶如毒藤蔓延生長,展開一場悄無聲息的肆意絞殺。
“陳氏一族一百三十四口,權壓之下頃刻灰飛煙滅……”
“——你在同本官說恩典?”
蕭燼墨眸光一閃,察覺到此時情況不對,當即将一旁這膽大的女子拉回了自己身後,“别亂動。”他低聲警告道。
“我這不是給将軍拖延時間麼……”
李月角讪讪一笑,習慣性地躲在了蕭燼墨的身後,試圖找回些許的安全感。
此時此刻,無論女子裝得如何鎮定自若,實則早就心跳如擂鼓。
要知道這陳文昌,他人在原著中的結局可堪一個凄涼,仕途無望,全家暴斃,寄托皆空,獨身一人度過殘生。
她在這種時候戳人家的痛處,豈不是火上澆油?
這下徹底把對面人給得罪狠了……
李月角飛速瞄了一眼書生的臉色,随即抿緊嘴唇。
這破系統,還不如反派來得帶勁。
她惴惴不安的靠近了身前的男人,試圖與他商量道:“我可是替将軍說話,要是真動起手來……将軍可還有後手?”
“後手?”
瞧見她一副窩囊樣,蕭燼墨側眸望去,突然笑了起來,繼而說道:“倒不如…把你撇下?”
去他爹的帶勁。
李月角自從穿越進話本那一刻起,就覺得這個世界與她而言,生存變得格外艱難。
玄衣男人劍尖點地,刃上血珠順勢而下,灑落半周。
隻見他周身戾氣再起,眸光森寒,猶如猛獸緊盯爪下獵物一般。
“對了,陳大人怕是還不知情吧?”
“……”
“你手下的人,各個忠心耿耿。”見對方不語,男人笑容惡劣,“隻是,他們忠的主子……不是你。”
“連手底下的人都看不好。”
“就憑你——還妄想着做這泉州城的皇帝?”蕭燼墨眼神輕蔑,“你哪來的資格?”
地上映出一道清晰的血痕。他眼神冰冷,沉聲道:“以此為界,若你踏過半步,便是領死。”
書生眼睫低垂,目似蛇信,他眸光凝在這條血線之上,唇角笑意未減分毫。
“蕭将軍此言……”他忽擡眸,面容一半泛青,一半森白,“倒是提醒了本官一事。”
書生聲線溫潤如常,卻語出驚人:“将軍不也想做皇帝麼?”
李月角聞言也是一愣,她擡眸看向身前的男人,卻意外發現蕭燼墨,他此刻神色沉沉。
“蕭将軍,你怕是早把本官先前說過的話,都抛之腦後了?”他哂笑道,“也罷,将軍身份尊貴,怎會記得本官的區區微末之言。”
“隻是這馭下之術,你又與本官有和不同?”
他廣袖輕拂,掏出袖中的一塊金鐵,鐵塊之上沾滿了暗紅:“蕭燼墨,你該不會還以為……齊大人會任由你坐上那個位子?”
李月角定睛一看,竟是那塊武裕帝心念已久的虎符。
“怎會在你的手裡?”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不對啊,這虎符不是應該在蕭燼墨的手裡嗎?
李月角皺起眉頭,仔細回憶起話本原著。按理來說,此時的劇情應該到了反派手持虎符,并坐擁兵部三萬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