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冰雪貼着肌膚,寒意如刃,寸寸侵入。
李月角被刺骨的寒意生生凍醒,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挂在一棵樹上。
積雪落了滿身,簌簌落地,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眼皮一擡,視線起初一片瑩白模糊,過了許久才逐漸清晰起來。
她身形一動,卻察覺到這具身子格外的輕盈,便不由低下頭去,心中頓時駭然——
身體縮水了。
她竟成了十三四歲的孩童。
殘酷的現實……就這麼明晃晃地擺在了自己的眼前。
李月角愣怔了片刻,來不及疑惑,現下還有另一個問題。
這具身子矮小,樹又太高。根據她的目測,光憑自己,無法順利回到地面。
到底是怎麼爬上來的……?
李月角心中苦笑,低頭探了探腳下的高度,頓時犯了難。
此刻天寒地凍,四周寂靜無聲,獨剩冷風卷着雪花,在空中盤旋。
李月角左看右看,周圍果真空無一人。
就在她思索該如何脫困時,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刺破了陣陣寒風。
“你給我跪在這裡!”
李月角循聲望去,隻見狹窄的偏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幾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雪地中,推搡和叫罵聲不絕于耳。
兩三個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婦圍成一圈,正用力按着一個瘦弱的少年,那少年拼命掙紮着,卻被她們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不遠處,還站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她的衣裙是用上好的綢緞制成,在寒風中微微擺動,顯得格外醒目。
隻可惜,她的面容被樹枝遮住了大半,隻能隐約看見一抹秀美的輪廓。
雪地中橫生出一條拖行的印記,淩亂而刺眼。
那婦人的姿态高傲,氣質冷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低聲吩咐了幾句,聲音輕得幾乎被風聲淹沒。下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一幫人停留不過半刻,便簇擁着那位婦人進了側門。下人落了鎖,雪地裡就剩下那一個少年,孤零零地倒在冰冷的地上。
他倒在地上,鼻青臉腫,嘴角還隐隐挂着一絲血迹。衣衫早已被雪水浸透,貼在這具單薄的身體上。
少年眼神空洞,仿似一具死屍。
李月角躲在樹幹後面,打量了這人許久,心中忽然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這不就是……古穿救贖文的開頭麼?
如此明顯的套路,偏偏還讓她碰上了。李月角正扶額歎息,忽然,她的眼前憑空出現了一行大字:【救人便是自救】
這短短六字的後頭,竟緩緩浮現出了一個小型沙漏,還伴随着五秒倒計時——
五、四……一。
倒計時結束的瞬間,李月角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卻發現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
她眼睜睜看着“自己”沖着那個僵死的少年,張口閉口喊道:“诶,你能不能在下面接着我?”
良久過去了,無人應答。
寒風無聲地卷起幾片零星的雪花,拂過兩人相隔的距離。
這才正常。
李月角頓時松了一口氣。
然而,她這副身子又自作主張了起來,換了個口風,繼續說道:“你若能接住我,我就有辦法讓你進門。”
這番話說得自信無比,可少年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一具僵死的冰雕。
李月角并不氣餒,臉上肌肉微微牽起,她察覺到自己在笑:“你躺在那裡不冷嗎?”
少年此時正經受着冰火兩重的折磨。
腿上的傷口淤青似在灼燒,令他疼痛難忍,而緊貼着雪地的後背卻冰冷刺骨。痛楚和寒意侵襲着骨髓,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手指無意識地抓握着雪地,仿似在尋找一絲支撐。
他沒有力氣搭理旁餘的人,盡管女童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你不喜歡那個女人。”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緊握的拳頭上,神情笃定,語氣中帶着一絲了然。
“這樣吧,你接住我,我便替你報複她,如何?”
此話一出,李月角心下咯噔一聲,卻意外看見那少年略微動彈一下。
他似是聽進了這句話。
沙啞的聲調從低處飄來,待她細細一辨,竟引來一聲嗤笑:
“……就憑你?”
一句話輕描淡寫,字裡行間卻滿是譏諷。
少年人毫不客氣地下了她的面子,李月角隻覺得胸口莫名冒出了一團火。
很明顯,“她”咽不下這口氣。
“看不起我?”
“李月角”冷哼一聲,拿出了談判籌碼,“姑奶奶我天生神通,向來算無遺策。你若不信,大可試試看!”
“她”一邊說着,一邊暗自觀察少年的反應,心中盤算着該如何讓他相信自己。
“門都上了鎖,瞧着他們是不想讓你進去了。”
“李月角”微微一笑,語氣中帶着幾分狡黠,“這麼冷的天,你若待上一夜,生了病,豈不是正中那女人的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