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微微晃動,窗外的蟲鳴聲越來越響,外面走過許多從佛會回禅房的香客,陸和淵輕手為李鈴央掖好被角。
房中有熟悉的氣息,讓李鈴央緊繃的神經放緩,她偏頭看向陸和淵,他溫柔看她:“你今晚受了驚吓,早些休息,明日我讓人煮些安神茶。”
李鈴央看着他,現在才有時間去回想下午發生的事情,那股從劍柄蔓延上來的殺人觸感,似乎重現在她手心,她拉住将要起身的陸和淵:“我,你能在這裡陪我一下嗎?”
怕陸和淵誤會,她急忙補充:“明月還沒回來,等她回來就好。”
陸和淵握住她的手,起身坐在腳踏上:“我就在這裡陪着你,要是睡不着便和我說說話。”
手背是他溫熱的掌心,李鈴央安心了幾分,她閉上眼睛,感受到他的視線,又睜開眼:“你這樣看我,我睡不着。”
“好,那我不看你。”他移向别處,手卻始終緊握。
李鈴央翻身向外,看着他的側顔,問道:“陸和淵,你殺過人嗎?”
“我十二歲上戰場,第一天就殺了人。”
“那你害怕嗎?”
“當然。”他的聲音很輕,似乎在給她講睡前故事:“很害怕,可那是戰場,若是我不殺别人,我就會死。”
李鈴央又翻身,看向天花闆:“為了求生殺人,即使對方是無辜的,也沒錯嗎?”
今晚的事情是個意外,可也給李鈴央提了個醒,她要和男女主作對,就肯定要害人。
她是想要離開這個遊戲,這些人也确實隻是遊戲角色,可在某種意義上她們也活在這個世界裡,她真的有資格剝奪她們的生命?
“那你願意以自己的性命,來換那人活着嗎?”陸和淵問,轉頭看向李鈴央,他眼中藏着心疼,手卻不敢捏緊半分。
“不知道。”李鈴央歎氣。
“或許吧,如果真到了一定要以别人的性命來換自己生存的時候,我或許會放棄自己。”
陸和淵心一緊,手一緊,惹得李鈴央轉過頭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他搖頭,想了想才道:“我十二歲殺人時,沒有想那麼多,隻是害怕對面的人殺了我。”
“或許,人長大後受到的枷鎖也越多,即使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考慮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他忍不住撫上她習慣性蹙起的眉頭:“這世間隻有一個别人,可也隻有一個你。”
“我害怕,你真的會為别人放棄自己。”
李鈴央輕笑,揉着因困意泛淚的眼睛:“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過,你說得對。”
“這世間,也隻有一個我。”
為了自己,才要活着,她不想傷人,可她沒辦法不往那條路上走,罷了,大不了她出去後,給這個遊戲裡的角色,都改寫一個好結局吧。
拼殺許久,她早已身心俱疲,握着陸和淵的手,在熟悉的環境裡躺下,她很快便被睡意席卷,緩緩睡了過去。
陸和淵坐在她身邊,垂頭吻了一下她的手。
明月從外推門進來,他轉過頭,示意她噤聲。
“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我。”
明月點頭,悄聲退出去,将門關上,回了禅寮。
佛會還在繼續,但因為李鈴央念佛打瞌睡的原因,李母心疼她,便放她自由,這兩日都沒派人喊她。
李鈴央一覺睡到大天亮,等醒來的時候,陸和淵已經離開,她的劍傷沒有李清荷的嚴重,昨晚上敷藥後,今天就感覺好很多了。
她穿好已經疊好放在枕邊的衣服,起身準備去吃早飯,陸和淵卻從外推門進來,他手上端着兩份白粥,還有一些小菜和兩個鹹鴨蛋。
“怎麼起來了,身上的傷怎麼樣?”
李鈴央走過去坐下:“好很多了,已經不疼了,明月呢?她後來去休息了嗎?”
昨晚睡得太早,她都沒注意到明月回來沒有。
“我讓她休息去了,不必擔心。”
“你...”李鈴央一愣,看他:“你在這裡呆了一晚上?”
陸和淵為她添粥,将粥碗擺在桌上,擡眸看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