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李鈴央的手抓起,按在自己心口,眼中神色坦誠到讓李鈴央不敢去看。
他在給她遞刀。
“有很多事,我非做不可。”李鈴央深呼吸,她不喜歡騙人,也不喜歡傷害别人,那不是她能夠做到的事情,可既然選擇了那條路,她就别無選擇。
“我知道,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不會阻攔你,你也無須告訴我,更無須擔心什麼。”
“隻是你自己需要小心,京城之中人人利益牽系複雜,你若是有拿不準的,便來與我說一聲,我雖隻是個王爺,但隻要你說,我必盡力。”
李鈴央看着他,忍不住眼中含了些淚水。
她說的那麼直白了,都說要害他了,哪有人給要殺自己的人遞刀的。
不想他看見,她便側過頭,嘟囔着道:“還有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陸和淵問,眼睛垂着,似含着一汪水。
“就是……之前那些事情。”李鈴央哼聲,将不忍收斂起來。
未來的事情她預測不到,她也不願意為未來禁锢了腳步,玩遊戲,本就是為了開心,難不成還要讓她玩的苦大仇深?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她已經登了賊船。
大不了,捅刀子的時候,她輕點。
“哦。”陸和淵語氣可憐:“那以後你喝醉了,我不抱你回去。”
“我就陪在你身邊。”
“你頭發亂了,我不給你梳妝。”
“我也陪在你身邊,
“可好?”
好在這附近沒人,要不然李鈴央準得捂住陸和淵的嘴。
“我是說,這些事情,以後,以後偷偷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壓低聲音,靠近陸和淵:“萬一被别人看見怎麼辦?”
陸和淵輕笑,笑聲在李鈴央耳朵裡微微一震,震得她耳朵有些麻。
“隻要不是你讨厭我就好。”
李鈴央側頭,臉依舊紅得驚人,她沒有察覺,伸手捏住陸和淵的臉頰:“要注意分寸,分寸。”
陸和淵委屈:“央央。”
李鈴央又伸出另一隻手捏住他的臉:“不注意分寸,以後見你就捏你的臉。”
“好。”陸和淵答道,伸手覆蓋在她的手上:“我可記住你說的話了。”
她擡頭看他,眼中帶着笑意。
她沒法欺騙自己,真的對眼前的人,毫無感情。
非做不可的事情,不一定會有改變不了的結局,隻要她還是太後手裡的刀,隻要她還在這個劇情裡,不創造屬于自己的劇情,她就可以走到女配的結局。
限制裡,還有自由可言,她隻能盡力而為,讓自己,少傷害别人一些。
隔閡渙然冰釋,兩人并肩一起回去吃午膳,其間有說有笑,惹得太後和陸姝頻頻側目,吃完了午膳,衆人收拾好東西又繼續啟程。
上車前,見太後被攙扶上車,陸姝便轉頭笑着問道:“誤會解除了?”
“姝兒姐怎麼知道?”李鈴央疑惑。
“那日在桃林中,你們二人并肩同行,說說笑笑,可今日早晨,他看你,你卻不看他,我想你們應該是吵架了。”
李鈴央有點不好意思,撓着腦袋說道:“隻是一點誤會。”
“誤會解除就好。”陸姝往前走,在侍女攙扶下上車,她向李鈴央伸手,将她牽上來。
“少年時的情意最為難得,你們彼此有情,應當珍惜。”
她看着李鈴央,眼睛裡帶着幾分遺憾,那遺憾轉瞬即逝,讓李鈴央覺得有些哀婉。
“姝兒姐?”
陸姝笑起來,坐進馬車,拿了塊糕點,遞到李鈴央面前:“這是馬蹄糕,降火的,多吃些,以後莫為了他人生氣才是。”
她沒再說什麼,似乎剛才在車外說得那些,不過是玩笑般。
“謝謝。”
李鈴央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突然一種奇妙的感覺從她的身體裡傳來,如同電流般,穿過她每一個毛孔,然後消散在空中,而她周圍的空間抖動了一下,如水波般散開。
這種感覺來的突然,李鈴央她眨了一下眼睛,便将之抛到腦後。
她正要去接馬蹄糕,一失神,沒注意到馬蹄糕的位置,手指率先碰到了那塊糕點。
馬蹄糕做工細緻綿密,被她一碰便有一大半從陸姝指上掉下去,李鈴央慣性視線跟着那塊馬蹄糕,見馬蹄糕落地,便遺憾道歉:“不好意思,我吃一半就好……”
話還沒說完,心中一驚。
她擡頭看陸姝。
隻見陸姝嘴角笑容紋絲不動,手中的馬蹄糕一半落地,但還有許多細碎的部分如懸着根看不見的蛛絲,從那半塊馬蹄糕斷處細細碎碎的延伸到地上的那半塊上。
李鈴央愣了一下,又看向太後,太後也是一樣,她笑着,僵硬的坐在位子上,身上的衣服本該随着馬車的晃動而有弧度,現在确如泥塑一樣焊在太後身上。
她猛然注意到,周圍的聲音似乎也都消失了。
馬車的轱辘聲、鳥的鳴叫聲、侍女們低聲說話聲,所有的聲音如同被從這個世界擦除,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這種無聲的寂靜中,大的如同驚雷。
時間,靜止了。
李鈴央大氣都不敢喘氣,她僵硬在原地。
“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到,自己耳畔的空氣如同沼澤一樣陷下去,轉頭看去,一個黑色的東西從中緩慢伸了出來,那東西長的像觸手,黑色,圓形,泛着一種讓人作嘔的油光,它剛伸出來,左右扭動,似乎正在适應這個世界。
在感受到李鈴央的氣息的一瞬,那東西猛地轉向她的方向,随後迅速拔長,以迅雷不及掩耳直勢朝着李鈴央的腦袋飛快射了過來。
這一切發生的十分迅速,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李鈴央還沒反應過來,那東西就已經到了她的腦袋上,根本來不及躲開黑色的觸手,眼看觸手就要洞穿腦袋,突然她的肩膀被一隻手抓住。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直接扯出馬車,掉入一個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