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鈴央冷着臉,沒有發火,她怕自己生氣對皇帝動手。
“就算是将死,你還是對他忌憚到如此境地。”她蹙眉看他:“為什麼呢?”
“我知道你一直很忌憚陸和淵,可是,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沒有半點恻隐之心?因為這個皇位對陸和淵恨之入骨?”她一笑:“我知道了,西南勝了。”
“陸和淵雖是唯一的正常親王,可是太後還在,宗室中總有幼小的孩子可以當皇帝,讓她掌得大權,可你卻沒說,一口咬定繼承皇位的人是陸和淵。”
“說明,他肯定有絕對的優勢,勝過那些宗室的孩子,勝過太後的狡辯,不僅僅是他的血脈身份,最為令人說服的,就是軍功。”
她真的很想知道,西南目前的情況,皇帝一來就和她說要讓她陪葬,卻半點不和她說西南。
她隻能靠自己推論,說完這些,她看皇帝,露出笑容:“西南勝了就好,至于讓我陪葬什麼的,我不在意。”
皇帝臉上的紅潤又褪去,隻是這回他沒有再服藥,他撐着床腳死死盯着李鈴央,片刻才收回目光:“朕,讨厭聰明人。”
“朕不會讓你如願,也不會讓陸和淵如願,隻要朕一死,你也得死。”他咳嗽着,吐出一口血在被子上。
“來人。”
外面的太監和大夫進來,習慣地收拾着被子上的血迹。
“帶她去禦書房,寫好後交給朕查看。”
皇帝往後靠在軟枕上,他擡頭看她:“朕不好過,你們也都别想好過,西南局勢,朕已經不在乎,隻要他能死,朕什麼都可以做。”
“你是靖朝的皇帝。”李鈴央站住腳步看他。
皇帝冷笑:“那又如何。”
李鈴央神色複雜,在她的認知中,封建皇帝應該心懷大義,為天下百姓考慮,可眼前的人,當了這麼多年皇帝,心眼卻和一隻蚊子一樣大小。
這樣的人,心裡沒有天下百姓,隻有那點陳年舊恨。
她眼中露出幾分可憐之色:“靖朝有你這樣的皇帝,離滅國也就不遠了。”
她這話一出,周圍的人把頭低得更低,皇帝冷聲大笑,一口血噴在了大夫臉上,她看太監:“帶我去寫信吧。”
皇帝不敢殺她。
如果現在殺了她,陸和淵反進京城,他可就不能為他一畝三分的記恨複仇了。
禦書房裡堆着奏折,她旁若無人的拿起來看了看,多數是關于西南戰勝的戰報,她又翻看了幾本,太監在旁滿頭大汗:“王妃,您……”
“看兩眼,我又沒做什麼。”她放下奏折,走到一旁的桌子邊,提筆開始寫。
洋洋灑灑寫了一頁,她吹幹墨迹,看着自己的大作,将之丢給太監。
絕情信,她沒寫過,隻能随便編了一些。
太監從頭到尾看去,将信收在袖中,這才送她離開回太和殿。
又是一日,她在半夜驚醒,擦掉頭上的冷汗,捂住心口,忍着疼痛閉上眼睛。
她夢到陸和淵拿着那封絕情信,拿着皇帝的诏書,滿身血迹的朝她走來。
一句話沒說,卻讓她心口如被鈍刀鋸磨。
太和殿靜悄悄的,隻是偶爾能聽見門口侍衛換班的腳步聲,以及殿中隐隐約約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