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餐盒,罐罐對于力量與技巧的要求很高,簡單來說,既要手段與力氣,又要手段與力氣。
而此時的柴譽疑似失去所有手段與力氣,望罐興歎,他太累了,累到指節泛白,手指不自覺抽動。
他躺回地上,閉眼,“要不你們還是把我吃了吧。”
黑熊不回答,柴譽就自顧自地說:“雖然我的身體一直處于亞健康的狀态,容易驚厥,疑心病很重,上四樓會喘粗氣,跑八百會上青天,跳遠喜提一米佳績,一三五腸胃炎,二四六偏頭疼,周日大滿貫,一天隻吃一頓飯,其餘睡覺躺床上不想動彈,看見陽光會死,看見優秀的人會死,看見不屬于我的閃閃發光的人生會死,我就是窺探他人幸福的卑鄙老鼠,簽了器官捐贈協議,但又不确定自己的器官還能正常運轉多久,會不會對病人造成不良反應,像我這樣的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所以你們還是吃了我吧,起碼能讓我的身體有絲毫價值。”
長篇大論說完,柴譽長舒一口氣。
說得嘴皮子都累了。
這下黑熊能心安理得地吃掉他了吧?
可是黑熊沒有。
黑熊首領走到他面前,坐下,靜靜地待着,說:“我們不會吃掉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柴譽翻身,面朝瓦倫。
瓦倫撈起他的身子,讓柴譽坐在自己的腿上,不說話,隻是看着他。
柴譽從未睜眼,隻憑着慣性一頭栽在瓦倫的肩膀上,許久都沒有動靜。
瓦倫看看柴譽,又看看黑熊首領。
半晌,黑熊首領站起身子,無聲驅着其他黑熊回去休息,吹滅兩隻火把,熊洞恢複甯靜。
瓦倫沒有睡,他倚着樹牆,聽着肩上的人聲音細弱,若有若無地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早,第一隻熊醒來。
幾分鐘後,其餘的熊也都陸陸續續睜開雙眼,然後步調一緻地看向瓦倫肩上的柴譽,就這麼看着,什麼也不做,跟門神似的。
漸漸,陽光掃入樹洞,森林中,微塵在光中飄散,靜谧,又帶着遠處的嘈雜。
柴譽醒來時,剛好正午,他眯着雙眼,适應着燦爛陽光帶來的刺目感。一夜過去,他手累腿累脖子累,哪裡都累,指節累得快磨出繭子了。
史萊姆一跳一跳,刷着存在感,“您醒啦。”
柴譽點頭。是的,他醒了,又是活着的一天,真壞。
感覺到如芒在背,柴譽轉頭,就見十幾隻黑熊乖巧排排坐,等着分飯。
柴譽閉眼,算了,開就開,不就是開罐嗎,眼一睜一閉就死過去了。
于是,安靜祥和的午後時間,柴譽坐在中央位置,垂頭開着罐罐。防止把手磨破,他還找了些葉子墊在手上,大概起到了聊勝于無的心理作用吧。
罐罐一個接一個,黑熊一口接一口,沒多久,就把柴老師累得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他指指黑熊首領。
黑熊首領腦門冒問号地走過去。
柴譽有氣無力,從地上爬起來,疲憊不堪,“伸手。”
黑熊首領伸手。
柴譽将一個未開封的罐罐放在它掌心裡,諄諄教導苦口婆心,“你像我這樣做,看好了。”
黑熊首領茫然點頭,“我就跟你這樣做。”
“……”無視掉這詭異的對話,柴譽擡指,指尖撬動拉環,再用食指勾住,發力向後拉,左扯右扯,雞肉罐罐新鮮出爐。
黑熊首領若有所思。
然後,它用它短粗的手指,以及寬大的掌心,摳了摳罐罐上的拉環。
好消息,勾住了。
壞消息,用指甲勾住的。
柴譽不太清楚異世界裡有沒有甲溝炎,但本着不能虐待動物的原則,他歎息,拿過罐罐,“還是我來吧。”
黑熊首領乖乖上交罐罐,坐在地上,規規矩矩地等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