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沉下臉:“老二不是我們把他打傷的,治病的債與我們何幹?”
劉有山心中充滿了悲憤,他這些年風裡來雨裡去,拿命換銀子養活的家人,就這樣?
他氣憤不已,拳頭捏得噼裡啪啦作響,卻拿王氏沒轍,他一個男人,吵又吵不過,難道還能打麼,打也打不到啊!
偏偏蘇氏是個鋸嘴的葫蘆,劉慧蘭也是個軟和的性子,兩個人急得直掉眼淚。
劉青青卻是個嘴皮子利索的,呵呵冷笑:“阿爹這些年打獵換的錢,也被劉寶柱花用了去,既然要分,是不是先把這些錢還來!”
王氏撇撇嘴:“臭丫頭,是從你手上拿銀子了麼?那是從公中,公中,認不認得?”
看她得意的樣子,劉青青捏七寸:“喲,那我去書院問問先生,禮儀謙卑的劉寶柱用了二叔賣命賺回的銀子,然後在二叔受重傷的時候,不管不顧,一腳蹬開,不曉得先生會給劉寶柱個什麼樣的評價!”
這一下算點了馬蜂窩。
劉寶柱是王氏的命根子,更是宋老太的命根子,原本計劃着十兩銀子的事就這麼含糊過去,讓分了家的二房自己想辦法,偏偏劉青青是個混不吝的,在她眼裡沒有尊卑這種事,估計她真的做得出來。
王氏急紅了眼,擡起巴掌要扇她:“你敢,我揭了你的皮!”
劉青青像滑溜的泥鳅,滾到劉有山的後面龇牙:“你看我敢不敢!我還要去縣衙喊冤,請官老爺做主!”
在鄉民樸素的心中,官衙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隻有供着的。劉青青她怎麼敢随随便便挂在嘴邊,把去縣衙說得像去村頭遛彎一樣自然。
這事吧,王氏還真有些卻怵,她這一去,兒子的名聲算是壞了。下場的時候要請秀才作保,人家要打聽這些的。
王氏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心裡恨透了劉青青,這個禍害精,小小年紀如此奸滑。
宋老太看不下去,重重哼一聲:“山子,你這些年是交了銀子給我,我管着家裡,這些銀子是不是由我說了算?此事和寶柱無關。管好青丫頭,莫要再胡鬧!”
山子不敢置信的盯着宋老太,哽咽道:“娘,這是胡鬧麼?我為這個家成了殘廢,現在看我沒用了,一腳把我們踢開,我都沒計較。我治腿的時候還沒分家,這十兩銀子是不是應該全家一起還!
今兒不把這債務捋清楚,這家不分了!既然寶柱還能念書,家裡肯定有餘糧,不缺我們爺幾個一口吃的。我替大哥養了寶柱這麼些年,也該讓他養養我。”
宋老太頭疼,二兒子從小一根筋,他這麼想,打定主意一定會這麼做。不行,她不能讓二房拖累寶柱。
不情不願推了一把面前的銀子:“行了,這裡7兩800錢,都給你拿去還債!”
劉青青好心提醒:“阿奶,其中三兩是給我們買地蓋房的!隻剩4兩800錢,還差5兩200錢!”
宋老太狠狠瞪她一眼,就你能算!
心不甘情不願回房,小心翼翼抱了兩匹布料,不舍的感受着它的絲滑柔軟,紅着眼盯着劉有山:“山子,這是你妹子從府城托人送回來的孝敬我的布料,縣城都沒得賣,一匹足值三兩,你拿去抵債。
此事作罷,分了家後各自過活,堂堂正正做人,莫要拖累别人。”
按照以往兒子對她的孝順,她作出這樣傷心的表情,兒子一定說不用了,留着給你老罷。
哪知劉有山隻是沉默了一會,示意劉青青收下。
宋老太怔怔,她真的失去了這個兒子!
劉青青滿意的摸了摸布料,是細棉布,緊緊抱在懷裡,笑嘻嘻道:“誰拖累誰還不一定呢!”
劉寶梁執筆,在村長的見證下,劉家正式分了家,王氏掏出一兩,限定二房一個月内搬走。
劉青青理了理手中的财産:銀十兩,布料兩匹,小乳豬兩隻,粗糧半袋,地四畝。
她表示,養家壓力很大啊。好處是,二房上下一條心,全都聽她的。
劉青青顧不得傷春悲秋,劉有山杵着拐,爺兩個約了村長去村頭看宅地基。
打眼一望,村頭有一塊高高的地,規劃個小院子後,還能起三間房,後面連着分給他家的四畝沙地,地邊就是清水河。
這塊地澆水确實方便,缺點也很明顯,雨水多的時候會被水淹,間或埋着幾塊大石頭,得先清理掉才能用牛來犁。但地基所在的地方,地勢高淹不到啊。
村長劉長貴有些牙疼,苦口婆心相勸:“山子,聽叔一句勸,這塊宅地基雖然便宜,隻要一兩銀子,但實在太小,沒有後院,沒個地方種菜養豬養雞,不如我帶你去看看村尾那塊,又周正,地方又寬敞。”農戶人家蔬菜都在家裡後院自己種,不用掏錢。
劉青青一看就喜歡這裡,進村的第一戶人家,旁邊十多米是鄰居,安全且安靜,道路寬敞,用現代的話說,汽車直接到屋,不像老宅,很熱鬧,但大些的馬車無法通過,隻能進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