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有新衣服了。”沈曼雲還與他聊起了天。
可能因為他長着燕飛光的模樣,所以她并沒有害怕。
沈曼雲猜他可能是暮蘭化作的精怪,這在這個世界并不稀奇。
暮蘭看着她說:“你可以給我做。”
沈曼雲愣了一下,還沒等她回答的時候,暮蘭說:“不要把我還回去。”
“他會因此感到喪氣,不是嗎?”暮蘭作為燕飛光表達感情的媒介,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不想這樣,對不對?”暮蘭說,“所以,請留下我。”
“我隻是一株植物,我的根長到哪裡,我才能活動到哪裡。”
沈曼雲低頭看他的腳,果然,在他的身後延出一條長長的藤蔓,限制着他的行動。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奇妙,但沈曼雲竟然沒有對此感到害怕。
他是燕飛光養出來的花變成的精怪。
他還長着燕飛光的臉。
她沒什麼要懼怕他的理由。
“所以,你是什麼?”沈曼雲還是問。
“和你想的一樣,我是暮蘭花變成的精怪。”暮蘭回答。
沈曼雲點了點頭,她還是取出房間裡的卷尺,給他量了身子。
算了,他想要她給他做衣服,幹脆給他做好了。
反正他的身材似乎和燕飛光一模一樣。
暮蘭在沈曼雲展開卷尺的時候乖乖擡起了自己的雙臂。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一點也不肯移開。
就好像……好像他的世界裡隻有她。
沈曼雲被這樣的目光灼得有些緊張。
她拿着卷尺一端從他的腰後繞過,輕聲說:“可以不要看嗎?”
“可以。”暮蘭果然将目光從沈曼雲身上收了回來。
他環視着沈曼雲的家——在他化形之前,他已經用每一根藤蔓探索過這裡的每一個區域了。
沈曼雲給他測量身體數據的時候,手有些抖。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燕飛光,可他的模樣偏偏與他毫無二緻。
“可以……變成别的嗎?”
“你将我放進土裡的時候就在想着他。”
“我隻能這樣。”暮蘭答。
沈曼雲歎氣:“那可以變回花嗎?”
暮蘭說:“這算是命令嗎?”
“不不不……不是命令……”沈曼雲慌忙否認,她從不會命令别人。
“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喜歡這樣。”暮蘭坐在廊下,看着沈曼雲裁剪布匹,
他一直在觀察她,直到沈曼雲擡起頭來,他才假裝看向别處。
沈曼雲沒發現他的小動作,隻是把剪裁好的黑色皮革舉了起來:“這個顔色可以嗎?”
“可以。”暮蘭穿的衣服是燕飛光受傷那天的衣裳,衣服還完好,像是濃黑的陰影。
“我想我應該用今天剩下的金線給你繡幾朵花。”沈曼雲沒把他當成燕飛光。
如果是燕飛光,她不會給他加上這些金色的裝飾。
“好。”暮蘭應。
他一躍跳上了沈曼雲家的院牆,半坐在牆頂,把玩着手裡的白色飛羽,扭過頭看沈曼雲在堂屋裡裁剪縫紉着。
夜色漸起,沈曼雲縫衣服縫到一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家多了一個大活人,
——就算不是人,那也長着人的模樣。
這太奇怪了,可是……可是她竟然并沒有覺得不适應。
深夜,沈曼雲整理好布料之後,往外望去,便看到暮蘭已經重新化作植物的樣子了。
積雪之下的綠葉之間重新點綴上金色花朵。
沈曼雲走上前去,低頭說:“明天我在這裡搭個棚子好了。”
暮蘭的枝葉伸了出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