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行點點頭,不置可否。
自那夜缱/绻之後,易行便将徐星落赤身靠過的樹背砍下,磨得光滑,用做扇柄,又把徐星落顫/着手指抓過的樹枝折下,做成了扇骨。
而後用浸潤了桃花瓣汁的染料,更是傾透了布帛,做成了透着花香的桃花扇面。
被易行時常帶在了身邊,用以聊表對昔日小公主的思念。
思及如此,徐星落不由得紅了眼眶,心裡有些發酸。
沐浴罷,近乎輕透的暗色帳簾款款垂落,時不時地拂過她瘦削的脊背。
瞥了眼沾染了水漬的扇柄,徐星落挑起眼尾,輕輕地睨了眼卧于上方的易将軍,随即咧唇。
勾起小舌,徐星落認認真真的品嘗着将那帶有花香的汁釀,随即揚唇,将殘餘一點點地舔/吃幹淨。
極為濁/沉的呼吸落在頭頂,徐星落一頓,遂猶猶豫豫擡起頭來,對上了易将軍帶着鼓勵意味的眼眸。
“表妹,也喜歡它麼?”
徐星落毫不猶豫點點頭,如此做工的桃花扇,世間僅一份。
雙手扶穩了那把柄精緻的桃花扇,徐星落将它擱在掌心,極為愛不釋手地把玩着。
她瞟了眼易将軍已然泛紅的桃花眸的眼尾,輕笑了聲。
“表兄……”
她一喚,倒是讓易行越發不自在起來。
他竟是最後一個知曉他們二人真實關系的……
這聲表兄,他的小舅舅才是實至名歸。
易行忍不住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幫子,無奈又寵溺的低低斥道:“小騙子……”
徐星落挑釁地笑了笑,繼而握緊了桃花扇柄。
她靜下心來,從一開始的生疏,到極為熟練的含/吞,宛若在品嘗着這世間至味,最後緩緩咽下。
猝不及防沾了一嘴的桃花釀,真真似喝醉了般,她面色泛着薄雲,求助地望向他,“易将軍……來為朕,解解憂。”
易将軍撈了把那泛着花香的酒釀,五指微微張開,仔細品啧,随即應聲:“能為陛下解憂,是臣之榮幸。”
許久之後,天色由暗沉直到破曉。
“混賬東西,莫不是要弑君不成?”
女帝扶着腰,怒而咬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将易将軍踹下了榻。
“盡心盡力服侍陛下,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
易将軍坐在地上,隻存着六七分餍足的的眉眼頗有些無辜。
女帝抱緊了被子,說什麼也不肯這位意圖謀逆的易将軍再近前來。
又過了幾日,易行收到了随侍的飛鴿傳書。
塵埃落定,再過三日便要護送女皇陛下回王城了。
“陛下莫要惱了,明日便是花燈節,臣帶陛下去民間逛逛。”
一連晾了易将軍數日,隻許他瞧着,不許他吃,可見這厮已然饞壞了。
女帝折下了易将軍跑了好幾個山頭才摘到的紅山茶花的花枝,将盛放的紅茶花緩緩湊近鼻尖,香味撲鼻,很是沁人心脾。
擡了擡眉毛,女帝這才勉強吭了一聲。
“站住站住!”
“可惡,躲哪兒去了呢?”
易将軍一路護着她,帶着她大街小巷地跑。
“别怕,我在。”
女帝被他護在巷子尾,重新睜開眼,已是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幼年的一切,她都想起來了。
華燈初上,熱鬧非凡,而她在幼時,喬裝偷溜出宮,亦是想逛逛燈會。
那時的小公主在王城内享受着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全然不知道在民間的買賣需要錢兩。
身上值錢的玩意兒被真正的小賊偷走,而她咬了半截糖葫蘆,亦是被商販當作了慣常賒賬的小賊,一路罵罵咧咧追到了人迹罕迹之地。
一時間,小公主有些慌張。
找不到回家的路,還一直被兇巴巴的大叔追着滿街到處逃竄。
直到一個極為挺拔的少年出現,擋在了她身前,替她付清了錢債,并且極為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别怕,我在。”
揉了揉發酸的眼角,小公主試圖擡起頭來,将那人看得更清楚些,卻隻能瞧見一個淹沒在人群中,日漸模糊的少年背影。
易行自燈會那一夜,便将這位喬裝出宮的表妹暗暗記在了心裡。
不僅如此,年幼的小公主回到了宮中後,再次遇到了那位少年的背影,才陡然間想起來民間的那段,于是沒少眼巴巴地跟在這位易行表兄身後,當一條小尾巴……
弱冠之禮結束,易行知道小公主顧念故去的先帝先皇後的囑托,因而暗暗下定決心,會為她守好河山,這才棄商從軍。
這一夜,已然恢複過往記憶的女帝頓悟。
哪怕弱冠後,這位易将軍人在邊疆,但每年她生辰,所送的生辰禮,都極為符合她的喜好……
原來,一直以來,隻有他記得……
女帝擡眼,瞟了眼易行今日的服飾,棗褐寬袖常服,深領衣襟因着方才的跑動,此刻大敞着……
美色惑人……
女帝慌不擇路别過頭,臉頰紅得徹底。
易行哪裡肯放過她此刻難得的小女兒情态,當即托住了她的下巴,與她雙唇相接。
那一刻,離港漂泊已久的漁船,總算歸了家。
“帝師……”
“全軍原地待命。”
步遲帶着禁衛軍找到了女帝,卻遠遠瞧見了巷子裡這副情狀,不由得攥緊了袖内的手指。
終究,還是來遲一步……
與此同時,罵罵咧咧回到攤子的老闆忽而瞧見桌上那錠真金白銀,登時笑開了花。
──
“帝師來接陛下回宮了。”易行微微喘/息,輕輕咬了咬女帝的耳垂。
女帝側過頭,對上了易行那雙桃花眸裡的水色,“你哭了?”
易行忍不住擡手,抹了下眼角,悶聲悶氣道:“不曾。”
女帝回憶方才那個深吻,亦是有些意猶未盡,随即走到了巷子口。
見她與帝師相談了好一陣,易行咬緊了牙關,要是,要是她此番當真随了帝師去,他便不計任何代價,也要把她拐走。
好在,女帝還是回來了。
“走罷。”穩穩接住了那個撲進他懷裡的女帝,易行不禁喜出望外。
“去,何處?”易行桃花眸微微挑起。
女帝勾了勾他極為松散的腰帶,咧唇笑開:“最近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