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師父人呢?
小紅茶頓足,望着空無一人的屋内,有些困惑。
但是師父既然答應帶她出去,不管是尋藥,還是曆練,總歸不會抛下她不管的。
藥浴泡得人昏昏欲睡的,小紅茶眯了眯眼,身子一歪,癱在了榻上,墜入了夢鄉。
夢境裡,是一片皚皚白雪,耳邊是陣陣濤聲。
她這是……身在何處?
為何眼前的景象,與百花谷大有不同。
可她好像,在此地生活了極久……
久到,這裡的每一塊頑石,每一株野花野草,她都熟稔于心。
不遠處,一個身着魔袍的銀發青年跪在了一塊堆砌了白雪的墓碑前,正低垂着頭,無聲地落淚。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此地……又是何處啊?”
小紅茶試圖張開口詢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銀發青年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到來,卻遲遲不肯轉身。
小紅茶眨巴眨巴眼,不禁有些好奇,這人生得究竟是什麼模樣?
“師尊,是你回來了麼?”
銀發青年的嗓音空靈中帶着極度的憂傷。
小紅茶擡了擡手,摁了摁心口,許是頑疾又犯了,這般堵得慌……
尤其是聽見銀發青年方才的泣音,便更加難受得緊……
這究竟,是什麼奇怪的夢境?或許,搞清楚這個,對于治療她身上的頑疾大有功效……
待到明日一早醒來,她便好好問問師父,看看有無破解之法。
風蕭聲動,帶着劍氣的淩厲。
聽見了院外異樣的動靜,小紅茶倏然睜開眼,四周的光線依舊昏暗,顯然天還未亮,此時仍在夜裡。
先前,師父便叮囑過她,無論夜間聽見什麼,都不準往窗外看。
隻是眼下,她也未見着師父夜歸,心裡實在擔憂他的安危。
在她猶豫再三之際,窗外的動靜越發大了。
再顧不得什麼,小紅茶探指,又忐忑又好奇地扒開一道窗縫。
見着外頭的景象,小紅茶那雙圓溜溜的杏仁眼,因着沒睡醒的迷茫頓時消散,連眼縫霎時間都撐開了許多。
她難以置信地擡手,揉了揉眼,再度睜開,竟還是瞧見一向清冷溫雅的師父長衫翻飛,竟和好幾個蒙面的持劍歹人纏鬥。
火紅的劍氣與幽藍色的靈力肆意交錯,順帶着大片的竹林裡樹葉沙沙作響,纖細冗長的竹枝也克制不住的瑟瑟發着抖。
一貫喜歡停留在林間的雀鳥,此刻也害怕得撲棱地飛走了……
眼看着那群歹人竟闖入百花谷,還意圖傷害她的師父,小紅茶攥緊了衣袖,環顧屋子四周,都是些花花草草的,也沒個稱手的武器,她蹙緊眉頭,師父一人應付得過來嗎?
那些人的劍氣實在太過猛烈,瞧着不像是尋常的人族,倒像是有些修為的散仙。
“師父!”
從來都沒見過師父動過武,小紅茶實在擔心得緊……忍不住用指尖輕點腰間的圓月形的佩珰,試圖傳音。
“小落,帶着靈花種子,跑。”
話音剛落,步遲便揚袖,幽藍的靈力聲勢浩大,劈開林間秘境的阻礙,抖開一道狹長通徑。
對,靈花種子!
小紅茶眼中晃過一絲驚疑。
自記事起,小紅茶便經常跟着師父漫山遍野的挖土,為要尋找最合适靈花種子生長的土壤。
那靈花種子,像極了紅茶花種,因而小紅茶經常會把二者錯認……
但那靈花種子千百年來隻有一顆,極為罕見,并非普通的紅茶花能相比的。
如今,師父竟然要她帶着珍貴又稀有的靈花種子跑,想來這回,是遇見大麻煩了。
或許那些歹人便是來搶靈花種子的。
她如果堅持留在這裡,靈力低弱的她,隻會給師父帶來更多的麻煩。
為了不連累師父,保護好靈花種子,她必須得跑。
小紅茶鼻尖一酸,帶着哭腔告訴自己要堅強,“師父,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到時候,來找我……”
把靈花種子從盆裡撈出來,揣進懷裡,小紅茶一頭鑽進了步遲為她渡開的密徑。
逃出去,順利地逃出去……
──她才有機會,來日跟師父重逢。
【一念花開,生出情絲。】
【小落,待到花開,我定會來尋你。】
淚水糊了一臉,小紅茶沒敢回頭,生怕多看一眼,便舍不得離開那位自幼對她照顧有加的師父了……
一路往前跑,跑到沒有力氣的時候,小紅茶才勉強癱坐在地,艱難地喘氣。
她瞟了瞟周圍黑漆漆的草叢,隐隐約約有淡黃的螢火蟲飛來舞去。
也不知這裡究竟是哪裡?
瞧着這陰冷的景緻,與暖和安逸的百花谷迥然不同。
她也不知,自個兒跑出百花谷,花了多少日。
期間小紅茶一直安慰自己,隻要把靈花種出來,就能早些見到師父了。
腰間的圓月形的佩珰已經沒辦法給師父傳音了。
想來是師父知道她逃出來了,因而把百花谷結界……就此關閉了。
“布谷!”
不知道是布谷鳥還是貓頭鷹的叫聲,駭了她一大跳。
不行,她不能一直坐在這裡等死。
師父說過,叢林黑暗處,最是野獸聚集的地方。
那些利爪的猛獸,要是發現了她,定會勾起牙尖,把她輕易撕碎。
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小紅茶拖着酸軟的腿,強撐着起身繼續往前一步一步,極為艱難地挪動。
“叮叮咚咚……”
溪水敲着岩石,發出了極為悅耳的聲響,漸漸撫平了她内心長久以來的不安。
循着溪水聲,還有螢火蟲的引路,小紅茶踉踉跄跄地來到了溪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