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真的要姐姐幫忙吹吹了。”
風止眼巴巴湊過來,噙着一對狐狸眸,眸梢微揚,眸間散發着無比期待的光點。
一把推開金發修勾腦袋,徐星落臉頰微燙,局促地嗆了下,倏地扭過頭。
“姐姐真的想起了以前的事嗎?”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掌,風止偏頭,用臉頰貼了貼她柔軟的掌心,微微勾起嘴角,眼睫輕掀,琉璃般的瞳仁好似染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和風止四目相對時,徐星落不由得一哽。
記憶回到第一次見到風止的時候,是在她幼年坐着由數千條熱帶魚彩色斑斓水母簇擁而成的天然花船──在海域巡遊的那一天。
徐星落身為人族王裔,每一年需要代表人魚族的王室外出與其它族□□好。
這次的外出活動,會随機在近年往來頻繁的魚群中,沿途任意抽取一位平民人魚,并且邀請她/他到王室名下的高檔魚餐廳共進晚餐。
穿過密集熱鬧的魚群,徐星落撩開由水母的長須垂曳而成的簾幕,探尋的餘光倏爾注意到了拐角處的一處異樣。
一條墨色短發的雄性小人魚,此刻正被她那些外戚兄長們擠在由珊瑚雕刻而成的──類比人族假山的角落裡,肆意欺辱,甚至上手圍毆。
徐星落一眼就識别出來,帶頭的,便是她那出了名的二流子表哥。
仗着過于敏銳的聽力,徐星落把他們羞辱那條小人魚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攥緊了水母的長須,徐星落眸光閃爍。
接收到人魚王裔的信号,水母們由聚攏到分散,紛紛懸浮在海水中,整齊劃一地抖開了長幕。
宛若一道彩光織就的長綢,壯闊地鋪陳在衆魚們的視線中。
魚群們見狀,立馬意識到這代表着什麼,連忙垂首,避讓開來。
如若不是幼年的這次相見,徐星落從不曾想到,精悍到武力值首屈一指的人魚族王室護衛長風止,在年幼的時候,弱得一比,還總是被出身顯赫的那些人魚欺負。
記憶裡,她一步步朝他走近的時候,還是小人魚的風止正蜷在嶙峋的怪石堆砌的角落,一聲不吭的。
見他這樣排斥又疏離,身後的人魚以及其它族群的族民們很是嫉恨。
【真是到了什麼地步,還要繼續躲下去麼?】
【就是說啊,他小子能和王裔用餐,是花光了魚生所有的運氣吧。】
【到手了還不知道珍惜?這般惺惺作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欲拒還迎呢!】
【哎,要不咱們勸勸王裔,換個人選一起用餐吧……】
四下裡不滿的聲音越發嘈雜。
盡管如此,徐星落也沒有當場更改來找這條雄性小人魚的決定。
風止也不知道今天會遇到這樣的變故。
他隻是聽說今天過來這裡,有機會能吃飽飯。
他沒有多想,就順着魚群一同擠在其中。
哪知路過的那些貴族的人魚們見到了他後,又生了毆打虐待他的心思。
一群人魚們把他擠到角落,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真是不識好歹呢。】
【這種場合,也配輪到你?】
【待會兒花船來了,你有多遠滾多遠,聽見沒?】
風止低頭,準備如往常那樣承受他們的圍毆。
一旦他們覺得無趣,便會四散開。
畢竟他什麼都沒有,也沒法去找海醫治療傷口,每次都隻能硬扛。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咬咬牙,默不吭聲。
【你們在做什麼?】
便是這時,徐星落冷聲斥開了那群為非作歹的貴族人魚。
逆着水流,撥開雜亂的海草,魚尾輕擺,拂過張揚的海葵,朝他優雅又從容地遊了過來。
出于以往應對外界變化的思維慣性,風止第一反應便是躲起來。
見到那條雄性小人魚這樣敏銳,避免将他徹底吓跑,徐星落放慢了遊行的速度。
她那條亮藍色的魚尾,于此時被海水折射的月光點染得越發璀璨。
風止那一雙狐狸眸因着被同族常年的折磨虐待,已然黯淡無光,但此刻的他剛剛面對過威脅,不得不集中注意力面對接下來的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從前也有不少的年長的雌性人魚覺得他年紀尚輕,卻生得皮相尚可,便用食物來哄騙他。
好在他及時察覺到,便伺機逃走了。
【我可以,見見你麼?】徐星落想起了族長爺爺的叮囑,随即隔着厚厚的珊瑚假山群落,指節輕叩,柔聲且禮貌地詢問着。
那條雌性人魚的聲音很是動聽,但風止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再放下心來,他此刻的狐狸眸更是幽暗得發沉。
“咕噜噜……”海水自他鼻間吐息出一串串水泡。
風止一邊緊緊抿唇,試圖藏匿氣息,一邊透過珊瑚的縫隙小孔,頗為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魚。
她那頭藻藍色的長發在海水中浮動,眉目鼻子,甚至連那淡色剔透的唇瓣……都生得極美;是條漂亮得不像話的人魚。
風止的狐狸眸裡不可言狀地劃過一抹震撼。
他從未見過這樣美的人魚。
【祝二位今夜用餐愉快。】
海馬服務生送完最後兩塊小甜點,嘟着圓嘴,扭着上揚的小尾巴,款款離場。
更讓風止不可置信的是,這條極美的人魚不僅請他吃了一頓極為豐盛的晚餐,還送給他一枚純澈得發着亮光的星紋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