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還是個太太太監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四哆哆嗦嗦地自行向下探索,确定□□無物,果斷勒緊褲腰帶,冒雨快步朝村外走去。
趙四走時,思緒極亂。
待在野草吐青的鄉道上走過一陣,趙四決意先去桃花塢見見那位一心要嫁他的娘子。
依趙四所想,若是遇到那女子,定是要開門見山,告訴女子他家徒四壁,不是良配。
若是那女子知難而退,便是好的。
若是那女子非要嫁他……
想什麼呢!
趙四擡手再抹一把臉上的雨水,暗罵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竟敢假設那桃花塢的女子真心要嫁與他。
甚者,縱是那女子敢嫁,他這無根之人,又如何敢娶?
思及此,趙四心情稍黯。
不想,耳畔竟隐隐約約傳來了一陣清麗的歌聲。
“桃花何所依,依在帝王膝。帝王恩情少,宜尋君子期。君子何所依,耽夕美人閨。美人暮遲遲,莫若小子妻。小子雖無田,四手尚可依。小子也無德,從師娘子西。娘子無所求,唯慕卿心留。留留待何時,比目連錦鯉……”
趙四停住腳步,任着那細雨從他面上刮過,心思已全然落在了那缱绻的歌聲裡。
什麼“小子雖無田”,什麼“小子雖無德”,這不全對着他趙四寫得嗎?
再加上曲調開始還牽挂着“桃花”二字……
不會是他娘子吧?
趙四欣喜到指尖發麻。
那唱歌人也是在趙四渴望的視線中,經八名轎夫擡着,搖搖曳曳,乘着由桃花色的輕紗籠着的步辇從林間霧深處,緩緩而來。
是妖精嗎?
還是神仙?
趙四望着那由遠及近的步辇,心髒被提到了喉嚨眼。
而那愈來愈清晰的歌聲,更是逼着趙四,硬撐着,沖那美不可攀的步辇,細聲問了句:“來人可是我家娘子?”
趙四問話一出,那步辇中的歌聲便停住了。
倒是為首的轎夫,與趙四一瞠目,怒道:“大膽!竟敢污我家娘子名諱!要知,我家娘子……”
“等等!”辇中女子似是不願透露名諱,隻是輕聲将轎夫喝住。
趙四卻被那清麗的“等等”晃了神。
世上當真會有這般好聽的聲音?
趙四仰面意圖讓視線穿過蒙蒙細雨,透過粉色紗幔,直抵辇上人面龐。
而那辇上人似是隔紗洞悉了趙四的心思,竟是命辇上仆婢以金鈎将辇前的薄紗勾出一條指縫粗的間隙,窺探趙四,柔聲嘲弄道:“公子可是做慣了這等路邊攔人的腌臜事,才攔了這桃花辇,才敢見着妙齡女子,便喚其做娘子?說來,公子不過是聽了奴家的歌聲,便起了不軌之心,若是奴家容貌有虧,公子豈不是誤了兩人姻緣?”
“小姐說笑了。趙四隻是遵長者令,去桃花塢尋親罷了。”趙四學着辇上人的腔調說話,說罷,含笑别開臉,将目光投向他處,心思已然靜了下來。是了,雖然辇上女子與他言辭毫不客氣,但其柔柔軟軟的聲線,仍讓他記恨不起。
至于早前可是做慣了路邊攔人的腌臜事一問,趙四低眉輕笑了片刻,卻也無心在想。不錯的。對于腦中空空,隻記得有個娘子要迎娶的鄉野村夫而言,計較想不起的前塵是最無趣的事情。
可惜了,這辇中妙人,并非他趙四之妻。
趙四一邊暗替辇上人慶幸,慶幸其不必入他趙四門戶,一邊側身讓開道,欲讓辇上人先行。
辇上婢子見趙四服了軟,也不推辭,當即命轎夫前行。
“嘩嘩,嘩嘩——”
辇下的轎夫身材壯實,步履矯健。
趙四半眯起眼,隻等那精細的粉紗從他視野中消失。
不想,那轎辇行至他眼前時,一隻白淨且溫熱的指尖探出了紗幕,撫上了他的眉眼。
适時,趙四隻覺鼻間香意襲人,心底春風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