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洛站在歲城電視台的大廳裡,後背倚着牆,雙手插在兜裡,指尖不斷摩擦着手機,無聲的透露出他此時此刻的焦灼。
他的腦海裡,不斷閃過剛才看見的那個側臉。
是許知亦。
是那個他不願意承認,卻避無可避的人。
程嘉洛緩慢的擡起頭,望向落地玻璃窗外,不知何時開始落下來的雪。
如果在祝梨書的心裡,許知亦這個人,可以像這冬日裡的雪就好了。
因為總有一天,盛夏會到來。就是再頑固不化的雪,終會被熾熱的陽光所浸透,最後,連一抹痕迹都不會留下。
想到這,程嘉洛忽然笑了,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如果這雪真能憑借熾熱的陽光融化,那祝梨書,此時就應該已經成為他程嘉洛的妻了。
恰在此時,手機震動了一聲。
程嘉洛拿出來,看看鎖屏裡橫着一條購票成功的消息。是他昨天預約搶的晚上中心公園的跨年煙花票。
本來,他覺得兩人之間無形阻攔着的人已經随着時間被徹底消磨,時機已經成熟。
可現在看來。
程嘉洛握緊了手機,臉上挂的已經看不出來是嘲弄還是苦笑。
他熄滅了屏幕,仰起頭,望着諾大的天花闆,努力壓着心裡酸酸疼疼的苦澀。
緩了半響,他拿出手機,像是剛才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淡定自若的給祝梨書打電話。
聽筒裡的嘟嘟聲消失,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帶着一股痞氣:“還沒下班?”
祝梨書的聲音有一點疲憊,似乎是在整理什麼東西,翻動紙張的聲音明顯:“組長臨時要改一下台本,我還有一個資料沒整理完。你那邊結束了?”
程嘉洛:“剛結束,需要勞動力嗎?免費的。”
祝梨書輕笑:“需要,正好缺一個複印工。”
程嘉洛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就連語氣都輕快了幾分:“等着,馬上到。”
電話挂斷,程嘉洛快步朝着樓梯方向走,一步兩個台階,很快來到祝梨書的辦公室門口。
擡手,習慣性的敲了兩下門,門應聲而開,祝梨書站在門裡,面上朝他笑的溫柔,行為上卻充滿了像是要馬上剝奪他自由的地主大人,将有些淩亂的一小沓A4紙,毫不客氣的塞給了他:“這些的順序剛才我不小心打亂了,需要你分類一下,再重新打一份。”
程嘉洛低頭看了眼,臉色有點僵:“我後悔了,我想要按張計費。”
祝梨書微微一笑:“後悔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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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弄完,已經晚上九點鐘。
程嘉洛買的跨年煙火票是晚上十點鐘的,從時間上看,完全來得及。
可是直到兩個人走出了電視台大樓,程嘉洛緊握着手機,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歲城每年跨年的時候,都會舉辦這樣一場跨年煙火秀。也許是因為擁有了跨年的意義,每年的票都很難搶。祝梨書大學的時候,跟着室友搶了三年都沒有搶到,最後一年,祝梨書索性破罐破摔,連搶都不搶了。
而程嘉洛呢?
他像是想要彌補祝梨書每次都搶不到票的遺憾,每年都會買各式各樣的煙花,租上一輛車,帶着祝梨書去到歲城郊區,一處允許燃放煙花的廢舊學校操場裡,将買來的煙花全部放盡,再帶着她去吃上一分夜宵,趕着宿舍關閉寝室前,将人送回去。
仔細想來,每年的跨年,都是兩個人在一起過。
祝梨書悄悄掏出手機來,看到購票成功的消息,又驚又喜:“成功了!”她激動的拉住程嘉洛:“我成功了程嘉洛!我搶到了!”
程嘉洛乍一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成功了?你搶什麼了?”
祝梨書舉起手機,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低下頭。
程嘉洛低下頭,在看清了她的手機頁面後,整個人不由得愣住了。
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祝梨書竟然也買了跨年煙花票,而且看她預約的時間,竟然比他還要早好幾天。
他的大腦嗡的一下,因為看見許知亦而難過的心,在這一刻像是突然被扔進了蜜罐裡,巨大的興奮充斥着他,讓他一時之間,竟有一點不知所措。
他甚至沒有多想,祝梨書為什麼會去買這個票。隻一門心思都在想着,這大概是兩人相識了這麼久,祝梨書第一次給他準備這樣一個驚喜。
與其說是驚喜,他更想認為,這是一種暗示。
激動的勁兒一過,祝梨書才意識到程嘉洛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