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凱南語氣帶怒:“說話!是不是吓到了?”
宋今禾語氣很淡:“沒。”
“生氣啦?”江凱南想解釋,但不知道怎麼解釋。
“沒。”宋今禾還是那樣的語氣。
“哎,江隊,别這樣呀。”馮琮珊在旁邊勸道:“嫂子還沒回魂呢。嫂子,快上來幫嫂子。”
獵鷹和獵豹兩支行動隊都到了。
獵豹行動隊在村落收網,獵鷹行動隊在救援。
甘淺樂大概猜到什麼事了,瞥着林斯宸唉聲歎氣道:“你們這些軍人上陣殺敵英勇無敵,到了鐵漢柔情的時候,腦子就不好使了。”
林斯宸一臉無辜:“喂……”
甘淺樂瞪他,不準他亂說話,用口型說:言而有信。
又一臉擔憂地指了指通訊器。
林斯宸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道理都懂,有些人天生是上位者,有熱血未必能當軍人,有人願意當軍嫂但承受不了骨感現實。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當軍嫂的料。
比如眼前的甘醫生。
甘淺樂就站在山峰之間給甘景和電話,平靜地交待把宋今禾帶來邊城部隊辦婚禮、以及把聽到宋今禾和為了江凱南怎麼跟她爸媽據理力争的過程,跟甘景和商議怎麼給江凱南撐腰的方案。
林斯宸特意喊獵鷹的隊員過來,隻有兩個隊員拿着軍用繩索上來救援,其他人過去幫忙割花草幫忙布置婚禮現場。
遠處的烏雲暈着淡淡的金邊,宋今禾身上的旗袍都濕了,雨水滴到地上,霞光下波光粼粼。
山風吹過,宋今禾不自覺地抖起來,肩頭一沉。
江凱南給宋今禾披上作訓服外套,行雲如水地脫下軍襯抖了抖:“上車。”
宋今禾伸手幫他拿過軍襯,盯着分明肌肉上的紗布滲出血水,原本的刀傷血肉模糊,手心的傷還沒來得及處理:“我要等淺樂上來。”
江凱南套上軍T,攏緊宋今禾的外套:“上車等。”
“我想在這等。”宋今禾嗓音帶着哭腔,連忙捂嘴看向山坡旁的救援工作。
以前江凱南出任務回來,每次看到他的傷就會哭、會怪他不小心,經過今天算知道了,不是小心就可以了。
江凱南搞不懂宋今禾的心思,一哭就沒轍了,蹲到她跟前:“剛剛是我太激動了,給你道歉,任你處置。”
宋今禾目光直白地看他:“怎麼樣都可以?”
江凱南定睛看了她一會兒:“除了離婚,都行。”
宋今禾伸出白皙的手心:“我想要你的軍刀。”
江凱南遲凝了一下:“我守寡也不行。”
旁邊的戰士聽到“守寡”二字,連忙圍起來。
“怎麼啦?”
“怎麼,怎麼了?”馮琮珊拽着軍用滑降繩索:“嫂子等會,馬上來給幫你主持公道。”
在山頂的都是獵鷹行動隊的隊員,早上還是姐妹團的身份送宋今禾出嫁。宋今禾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溫暖,眼眶更熱了。
江凱南低下語氣:“要割什麼,我幫你。”
他指着不遠處的野花,飄逸的虞美人在霞光下美得讓人挪不開。
宋今禾盯着絢麗的花朵,竟想到甘淺樂那束手捧草的狗尾巴草,莖稈挺長高聳,托着毛茸茸的穗子,看起來又酷又拽的狗尾巴,随風吹過,來回搖曳,可惡又可愛。像極了氣愛人胡作非為又拿她沒辦法,隻能寵着的樣子。
生命力頑強得讓人安心。
大風碾過,屹立不倒。
“我想割一條布條出來。”宋今禾伸出腳,拉着旗袍裙擺。
江凱南愣在那,不敢相信聽到的話:“割你的旗袍?”他的表情比喝了豆汁兒還糟糕:“氣的話,踹我兩腳?”
“不是,我有用。”宋今禾用手比了一圈:“這樣一條。”
江凱南的軍刀落在旗袍上,抿緊唇怕不小心割錯了。
如果這是花江凱南錢買的,他冒死都割下去啦,但這條旗袍是宋今禾的命呢。
“這。”宋今禾提醒道:“要長長的一條,不能斷。”
江凱南拿軍刀的手搭膝上,仰頭盯着宋今禾。
宋今禾在霞光下暈着光,眼眶通紅地看着江凱南。
江凱南心頭那處又軟又疼:“為什麼要割?這是你的嫁妝。”
宋今禾嗓音還是啞啞得:“沒了他,你就不娶我了嗎?”
江凱南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是。”
“可是我已經嫁給你了。”宋今禾同時道,語氣摻着幾分無賴。
江凱南有種敢說是的話,她會喊獵鷹圍毆他,打到滿意為止。
此時山邊傳來甘淺樂的聲音:
“今禾,我回來啦。”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宋今禾立馬起身看過去。
“聽說江隊長兇你了?”
聽起來特别拽。
還是沒看到人。
宋今禾忍不住大步往滑繩那走,見一隻軍靴踏上山坡,而後見林斯宸拽着繩索上到山坡,背着滿臉功勳的甘淺樂。
“給你摘手捧花晚了點。”
甘淺樂腦袋伸出來,漾着燦爛的笑容朝宋今禾展開雙臂。
她一手舉着軍刀,一手握着一把狗尾巴草,在陽光下暈着光,燦爛奪目。
風吹頂峰,雨過天晴。
這生有山可靠,有人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