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淺樂覺得陳昊就是一個大漏勺。

十條信息有八條在問，金發美女姐姐醒了嗎？

氣死算了。

陳昊的通話進來。

挂斷。

陳昊的信息進來：【在哪？】

簡潔二字，氣勢逼人。

用手指頭想都知道是誰發的信息。

甘淺樂陰陽怪氣地回複：【轉告你家斯宸哥，我要跟他絕交。】

信息發出去不久，陳昊馬上回複：【斯宸哥去找你了。「抱抱」「抱抱」】

【聽到你搶救不回司機，快心疼死你了。一支箭就沖去找你了。】

司機對于甘淺樂來說，不僅是想救的人，還承載着兩人某些情感。可能就是這樣，她很倔強地要救回司機。司機的情況變化太快了，但又在意料之中。

無論如何，甘淺樂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重重歎了口氣。

想自己面對這次的“倔”。

“果然在這。”林斯宸的聲音傳來。

他怎麼會找到這？

甘淺樂轉身把天台的鐵門關上。

林斯宸一腳卡在門縫上：“你關門幹嘛？我要出去。”

甘淺樂整個後背靠在鐵門上：“你來幹嘛？”

林斯宸轉了轉腳，把門縫撐松一點：“來找你。”

甘淺樂沉默半刻，說：“我很生氣，需要冷靜一下。”

林斯宸收了一下力：“行，你生你的氣，我陪我的你。”

甘淺樂的心跳随着林斯宸這句話，跟着門推向林斯宸，鼻頭一酸：“我不要你陪。要不是有你，我就不會固執要去救他。”

林斯宸心疼死了，愣是被氣笑了：“你敢自責，我就冷靜不了。”

甘淺樂都快自責到想脫下白大褂，怎麼會有她這麼感性的醫生。

林斯宸低聲道：“當時炸彈就在他腳下，他的下肢都快炸沒了還留着一口氣等人救，當時他就剩半口氣，都要拉着你們要你們救他，其他醫生建議保守治療，保守治療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但你堅持救他了，你在這自責什麼？”

甘淺樂緊咬下唇，強撐着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沒有回應林斯宸，怕一說話就崩了。

兩人隔着門闆安靜了一會兒，林斯宸聽甘淺樂呼吸慢慢平緩，于是道：“不說話就當你跨過這坎了。”

“輪到我這坎了。”他一隻大手伸出門外，繞出來拽住甘淺樂的手臂，用力往外推門，從門縫中擠出來，自上而下倪着甘淺樂。

林斯宸舉出手機屏幕，亮起需要手機驗證的畫面：“怎麼氣都行，唯獨冷戰和逃避不行。删掉我就更不行。”

甘淺樂是真的生氣，但不是氣林斯宸隐瞞手術的事情，也理解他的身份和職業。馮琮珊發來需要她的信息後，林斯宸說隻出一輛車，坐不下她了，等他們把人帶回來醫治。甘淺樂自覺是帶着她不好行動。她清楚知道在戰場上0.1秒都是在玩性命。

隻是跟愛人做了相愛之事，甘淺樂不舍得那麼快分開，但看到的時候會很失落。

無論好友還是情人，憑什麼他一定要沖在前面替她擋掉一切，憑什麼兩個人的戀愛所有事情要他一個人來承擔，憑什麼抽身而出時，依依不舍的是她。

甘淺樂難過的情緒徹底被壓下來，腦子是想着幫林斯宸跨過這坎，但越想越偏離想解決事情的原本軌道，掙脫掉他的束縛，語氣清冷：“我想删就删。”

她走向圍欄，擡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沒有一個星星，隻有一輛飛機在雲層中穿梭，讓人感覺到孤獨。

這讓甘淺樂又想起司機，還是内疚吧。

可能感受到甘淺樂的情緒還是很低落，林斯宸沒有逼她，就陪着她站。

甘淺樂一站就站到雲層散開，一張椅子擺到身後，餘光瞟了一眼，動了動站到發麻的腳，往旁邊走了幾步。

“坐着吧。”林斯宸按着甘淺樂兩邊肩頭：“我不打擾你。”

“你在就挺打擾的。”甘淺樂扭頭看向林斯宸說。

林斯宸硬朗帥氣的臉龐藏在黑夜之中，營地大燈掃過，甘淺樂第一次看見林斯宸眸中情緒波濤洶湧，仿佛黃河咆哮般要把她席卷進去。

“甘淺樂，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别把我逼瘋了？”

“那你去一邊瘋。”甘淺樂扭頭看向醫療站樓下，樹葉都被黑夜覆蓋，看不出形态，卻能看到林隊長的情緒和把他逼瘋。

諷刺得要命。

仿佛是老天爺在嘲諷她。

這些年，你終于看清楚了。

“你死之前，願意受這些苦嗎？”甘淺樂冷聲問。

問完感覺心髒被一根細線挂在懸崖之上，漆黑深夜壓得甘淺樂心驚膽戰。

林斯宸頓了一下：“那應該問你，你還會要我嗎？”

甘淺樂心跳漏了一拍，毫不猶豫又艱辛地從嗓子眼說出三個字：“肯定要。”

林斯宸走近甘淺樂一步：“高位截癱呢？”

甘淺樂往後退了一步：“要。”

他再近一步：“植物人呢？”

甘淺樂膝彎抵住後牆，别過頭：“老首長的兵很負責的。”

林斯宸低頭逼問：“别拿那事當借口，我是問你還會不會要？”

甘淺樂很小聲：“當然要。隻要你活着，我都要。”

下一秒就聽到林斯宸重重地呼吸聲，餘光忍不住看一眼。

“你逼我的。”林斯宸說。

他一手握住甘淺樂後腦勺就吻上去。

甘淺樂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再次因生氣被強吻後，心如止水，一切無波無瀾。

任他吻了。

林斯宸舌頭擠進去之後，無論怎麼吮咬都得不到甘淺樂的回應，活生生吻個一個分手吻的感覺，連忙松開甘淺樂。

他盯着甘淺樂眸中那灘死水，心髒處仿佛被恐懼挖了一個無底洞，直直往下扯。

“嫌棄了？”

甘淺樂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扯着嘴角笑了聲：“對，膩了。”

林斯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把甘淺樂扯入懷裡：“還說負責，睡了就不要了？甘淺樂，你就是想逼瘋我！”

甘淺樂啧了聲，十分不耐煩地點頭：“對，感覺一般。”

林斯宸滞愣一瞬，已經不去追究她這個“對”是回答睡完不要，還是想逼瘋他，因為結果都一樣。他會被甘淺樂弄得失去理智，毫無把控力，咬牙切齒：“你明明很享受。”

甘淺樂不想再跟林斯宸進行無效溝通，要走。

林斯宸攔住她，強顔歡笑：“今天整個腦子都是你，但比之前更能集中精神辦事了。傻笑了一天。”

他直視進甘淺樂的眸底，想找尋一絲安慰的渴望：“想馬上回來看到你。”

甘淺樂瞳孔微微一縮，此時此刻的林斯宸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讓她心疼。

她推掉林斯宸的手，站定在那：“我的初衷不是想聽情話，更不是想你又哄我。是想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以前沒在一起我能理解，為什麼在一起了還是這樣？”

林斯宸撕心裂肺地回答：“我辦不到明知道危險，還把你往那推，也害怕保護不了你。”

甘淺樂用力推了林斯宸一把：“我也能保護你。”

林斯宸往後退了一步，抵在欄杆：“我知道。”

兩人位置随着話題瞬間變換。

角色似乎也在此刻換了。

林斯宸倚靠在欄杆，始終直視着甘淺樂說話：“不過這些都是之前，現在心口被你給的安全感漲滿了。反正也死過在你身上了。”

他勾着唇角，回味無窮：“大不了一起死呗。”

都說不想聽情話咯。

甘淺樂心口湧出一股暖流，卻嘴硬道：“但我沒有。”

但行動很實際。

不等林斯宸反應過來，甘淺樂故意用力撲到林斯宸身上，壓彎林斯宸的腰，兩人像被狂風吹歪的樹，往樓下墜，甘淺樂不夠位置，膝蓋抵在欄杆上。

林斯宸本能地圈抱住甘淺樂，一手護着她的腦袋，聽到甘淺樂爽朗的笑聲，以為她想要看什麼或者愛這樣玩，保持着倒着的姿勢之餘，往前留出一些位置，拉過甘淺樂雙腿幫她換到一個舒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