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把男人吓得打了個嗝。
他旁邊綁着的那人倒是沒張嘴就叫,正吐着呢。
窗外月光照耀在他銀發上,顯出銀光來,被污水沾染過的地方更髒了。
長發上一溜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又過了五分鐘。
銀發男人仍遏制不住嘔吐,控夏不想靠近他,扔了一枚刀片過去。
刀片割斷覆在他眼上的布片,嵌在後面牆裡。
男人在嘔吐的間隙擡頭看,原本佝偻的背一下挺直了,撞在支架上。
控夏聽見他牙齒打架的聲音。
“吐夠了?”
跟這句話撞在一起的是另一個聲音。
男人顫抖着開口:“你你你……控……你不是死了嗎?!!”
“說什麼呢?!”控夏還沒開口,旁邊的王閱先道:“你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
對方身體抖成篩子樣,看都不看她一眼,隻一直盯着控夏。
“出城那些人,”控夏揚揚下巴,“哪來的?”
男人卻不答,問起另一件事,“大胡子、大胡子是不是你殺的!”
控夏歪歪頭,還沒作答,面前的人就神神叨叨地來回重複:“就是你!就是你……那天我跟大胡子聊完天,他去了卷宗室,隻有你知道他的行蹤……你為什麼要殺他?!你為什麼要殺他……我可是提醒過他了,這不怪我,這不怪我……”
控夏皺眉,腳往前一步,被沖天的臭氣熏回來。
她隻好又拿出一枚刀片打出去。
刀片沿着男人的頭皮溜了一圈,削落銀發。
頭皮發涼的感覺成功讓他閉上嘴。
控夏再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男人目光呆滞,聽到問題時終于有了反應:“我不知道。”
“你不想要你的銀發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摸出了一片,在手上轉着玩。
對方屈辱地轉頭,不肯看她。
控夏歎了口氣,“看來是真不想要,也不知道你秃着回去瞿儀宗還認不認你。”
聽到這句話,對方終于有了動靜。
他像是剛反應過來自己頭發掉了一圈,頭拼命往下夠,地上的銀發早就被污水染得失去了光澤和顔色,再也回不到原來的地方了。
徒然掙紮了許久,他終于卸了力,用氣音問:“你想怎麼樣。”
控夏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出城那些人瞿儀宗是從哪找來的。”
“我不知道。”男人說,“我不知道,他隻是派我來看着,不要燒了人。”
“出城的人有多少?”
“21個。”男人說。
旁邊的人忽然開口:“你胡說!分明有36個!”
控夏眼球移動,定到他身上:“大人,我知道的我都說,審完了能不能放我回家——”
一把刀橫在他脖子上。
男人不敢動,隻聽見一個女聲:“讓你說什麼就說,誰允許你談條件?”
“那我不能一點報酬都沒有吧?!”他大聲道。
王閱刀距離得更近些,“我們大人自然會定奪,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把你扔出城外!”
他不說話了。
王閱收起匕首,在控夏的眼神示意下退回來。
“你不老實……”控夏輕聲道。
她手上一直拿着的刀片再次飛出去,有靈性般繞着男人的銀發轉了一圈。
男人咬牙閉着眼,然後在一片靜谧中睜眼低頭,看見自己短了一截的銀發後,驟然爆發出驚人的尖叫聲。
控夏沒來得及阻止,他就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王閱無語片刻,扭頭看控夏。
控夏正默不作聲地盯着旁邊沒暈的人,很快移開目光,在他身後的牆上巡視着。
牆上有什麼?
男人心裡想。
他被控夏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很快按耐不住,自以為小幅度往身後看。
沒等他看出個所以然來,面前立馬被一片黑影蓋住了。
“看什麼呢?”那道黑影輕聲道。
在看清的前一刻,男人突然傳來劇痛,很快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這個地方不行。”控夏拔掉牆上的刀片,像剛剛那樣又巡視了一遍屋子。
“換一個地方審。”
車内。
“畢竟五年了。”沈禮聿輕聲說,“刑具在撤離的第二年就被撤走,留下這間空屋子。”
“我倒是覺得奇怪,”控夏說,“其他高層私底下要麼做着害人的生意,要麼賺得盆滿缽滿……隻有你,守着那件破屋子,還在五年前就停止使用。”
“這不奇怪。”沈禮聿看着她:“在升上來之前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平民階層。”
控夏沉默。
這話不錯,現在高層的人大多有權有勢,有的是從篩選上來之前已經富貴無比,還有的在這幾年瘋狂斂财,成為了“新貴”。
沈禮聿則相反。
他從始至終都沒想過這些,也确實沒幹過這些,怪不得被稱為“平民”的代表。
“這就是你一直跟他們對嗆的緣故嗎?”控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