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他就成了縣衙裡負責灑掃的老頭,每月裡能拿個半吊錢。而他也不舍得賣老牛,就跟着也成了縣衙的牛,每月裡幫着拉一些柴火,沒得銅闆,但是有足夠的幹草、水,也算是得了個養老的地方。
而老頭的小孫子也跟着來了,與老頭住在後院的小抱夏裡。
老頭姓柳,大家都叫柳伯,而他的孫子原本還沒名字,就請需要賜了一個名字,叫柳風曉。
柳風曉才來到縣衙,跟着爺爺幹了一會子就到處找鲲寶兒。得知鲲寶兒在學堂,他就不鬧了,跑到門口想等鲲寶兒。
看到柳風曉等自己,鲲寶兒也是很感動的,這可是第一次有小夥伴等自己呢。于是作為回報,他就開始教柳風曉讀書認字。
柳風曉雖然年紀小,可也知曉讀書的可貴,已經羨慕那些讀書郎很久了。如今雖然還不能去學堂,可是能跟着哥哥認字也是很開心的事呢。
他也是聰慧的孩子,跟着鲲寶兒背三字經三天,就能全部背出來。
柳伯拿出了所有的積蓄,要送他去學堂。
可是鲲寶兒覺得自己以前好歹也是考中進士的人,教個小孩兒綽綽有餘,就說讓他先教一兩年,這樣柳伯也能省下不少。
宴十三原本還擔心鲲寶兒會因此耽誤了他自己的學業又教不好人家的孩子最後落不着好,不成想,鲲寶兒越發的認真,教得越發的有模有樣。
鲲寶兒這時候也想到了以後他要做夫子教書育人。
宴十三覺得也挺好的,便也樂呵呵地答應了,隻要他至少考上秀才,不然沒有多少人願意讓他教導的。
三月桃花紛飛時,亂軍那邊的結局也有了。
亂軍頭子,也就是皇帝的皇叔,被困襄州城後,将子女妻妾親手了解後,便守着親人的屍首,自焚于城中的王府裡。
皇帝就是想拿他們的屍首做點殺雞儆猴的事都沒得機會。
而許焱與他的師兄等人,連同宴十三、葉小亮、馮大廿他們都能論功行賞。
許焱被提拔為所在地知府,而他的師兄更是升遷西南三省都督。宴十三也被破格提升為縣尉,葉小亮、馮大廿也都成了統領快班、壯班的頭兒。原先的縣尉、縣丞禮總捕頭等人都随着許焱高升一級。而柳伯提供了重要情報,許焱便根據他家情況,贈銀五十兩,存下來以後也夠孩子讀書用。
當上林村與岑娘知曉宴十三成了縣尉後,都大吃一驚。所有人都後悔了。
可是,宴十三沒有給他們任何人機會。
對于上林村,他不喜也不恨,有他的一日,就沒有人敢欺負上林村。這就是他對村子恩情的回報。
至于曾經的妻子,他也當她是陌生人,以後不要惹他,就相安無事。
岑娘一家子哭瞎眼睛,失去了一個縣尉女婿,是他們這輩子最痛的事。以至于他們逮着機會就打罵岑娘不知珍惜,讓家裡都成了十裡八村的笑話。以至于岑娘受不住,某天夜裡跟着人跑到了隔壁縣謀生活了。
而闵三與父母更是忐忑了半年多,見宴十三沒有對他們怎麼樣,這才放下心來,卻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惹了他生氣。
後來實在太擔心,闵老爹夫妻倆就帶着闵三與孫子投奔妹子一家去了。
鲲寶兒見那些人都跑了,心情好了許多,讀書也越發的用功。
輾轉三十年過去,宴十三已經接近六十歲了。在縣尉的位置上一輩子,要說沒有遺憾也是假的。但是鲲寶兒後面考中舉人後,就回來縣裡開看私塾教書育人,一直陪着他,他又覺得一生無憾。
在七十歲那年冬天,宴十三病逝了。
彌留之際,他握着鲲寶兒的手道謝,“鲲寶兒啊,我可以叫你一聲兒子嗎?”
“嗯,宴爹爹!”鲲寶兒哭着喊了一聲,叫宴十三激動得猛然咳嗽起來差點就被送走。
“你叫我,叫我什麼?”
“宴爹爹!”
“哎,乖兒子啊。爹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遇見你了。”他滿臉紅光,“我知道,鲲寶兒是小神仙。那我以後可以再見到你嗎?”
“宴爹爹,我們這麼有緣分,一定會的。”
宴十三笑着離開了。
鲲寶兒知道宴十三沒有後代,以後自己也離開這方天地後,就沒有人記得他、祭奠他,便送了些功德給他,讓他下輩子順遂幸福。
又過了十年,鲲寶兒看到柳風曉高升為一方知府,許焱也壽終正寝後,了無牽挂地離開了。
他離開的那一刻,京城一戶書香門第嚴家,一個嬰孩兒呱呱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