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多少能猜到一點,可你當真對此一點頭緒沒有?”厄玲扶着頭作頭疼狀。“再怎麼說你也是跟着我曆經了諸多鏡中世界的人,總該學到點東西的吧。”
“我還是想不通,如果按你說的我們兩個人其實一直都在同一世界的不同時間節點,那麼為什麼我離開遠古蠻荒的時候玲鏡沒有讓我這個概念消失不見。反倒是我第二次出現時要這般隐蔽,甚至不惜躲進你的識海裡。”他很不理解,為什麼這一次為了規避悖論卻使得先後順序颠倒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在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逝裡,你是在未來才誕生,而之前玲鏡定位在卡尼期,其實是你人生的一個較後的節點。”厄玲講的很慢,因為這其中的邏輯很雜亂。“所以你的意識與原本的記憶結合後,可以在以後正常反饋給外界。而如果你現在就出現的話,玲鏡的确可以利用夢末元素複現你的身體,但你的意識就再也不可能上傳回去了。因為現在是前文明的文明時代,而你卻是後世代的人類。”
“可我在卡尼期也出現了啊。”晴天不解,“難道複現于遠古和複現于此刻還有區别嗎?都一樣是早于誕生時刻啊。”
“唉,”厄玲不想過多解釋了,她已經沒有耐心了,所以直接抛出了結論。“這麼說吧,玲鏡之所以定位到了卡尼期積洪時的晴天,是因為他借助某種工具回到了過去,但本質上還是在未來出現後的人,所以你依舊是這個世界裡晴天的倒影。”
“回到過去?”晴天一臉的難以置信,“你在開玩笑吧。”
“所以,現在你知道為什麼她讓你找回十三願望了嗎?它的某些工件的運作原理可能就是這個難題的解答。”話畢,厄玲便消失在了漆黑的識海,隻留下晴天一人。
再次睜開眼睛,臉上的淚痕已經幹涸,她振作精神坐起身來,掀開馬車的帷幕想要看一看現在的位置。
馬車行駛在寬廣的平原上,這裡是一片尚未開化的原初沃土,直到百年後才會被人們發掘出它的價值。厄玲看着窗外緩緩倒退的風景,内心竟意外生出一絲平靜。
從前的日子總是過得很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那麼,”她歎了一口氣,“我又愛着誰呢?”反觀過去的人生,充斥着磨折與苦難。“功不唐捐,玉汝于成。”厄玲盯着遠方的地平線,“人類在曆經磨難後會有所成長與收獲,然而我卻什麼都沒有。”她閉上眼,輕輕地閉着。
日漸西斜,經過一下午的奔波,厄玲也沉沉地睡着。對于她來說,這片刻閑暇很是難得,這是繼她恢複正常以後第一次睡眠。
或許對于生物而言,睡眠是一件不可或缺的生理活動,但是作為夢末元素生命的她卻并不需要,當然這不是因為她做不到,睡眠對于她來說,好似冥想對于智慧生命,是一件主動發生的事情。不過,正常人在為生活奔波忙碌的時候不會去停下來冥想,艾琳厄玲也不會有閑情逸緻停下來去睡眠。
或許這種事情太輕易做到,所以人們不會去珍惜。
夢,是大自然賜予人類最精彩的生活,光怪陸離,千奇百怪,卻又與心緊緊相連,夢醒時的記憶如煙消雲散,可那份感動卻久久難以釋懷。枯燥的,重複的,單調的,疲憊的生活,壓抑不住人類最原始的沖動。
吾心安處是吾鄉,吾心不在此,吾亦失鄉人。
然而艾琳厄玲理論上不會做夢,人造生命最特殊的一點,在于邏輯。
更美好,更強大,更聰穎。
本着這樣的願望,剝奪了她做夢的權力,卻又賦予她夢想成真的能力。
她是隻能活在現實裡的生命,是最不需要憐憫的可憐之人。
盛世的人神無不嫉妒她的存在,就連她自己也被虛榮和浮名遮蔽了雙眼,與大家一起親手鑄就了名為夢末的時代。
艾伯特僅僅看到了夢末的先兆。
隻有白卞看到了夢末的郁結。
所以她死了,因為現實需要邏輯,而人們不需要白日夢話。
緊随其後,整個時代與她一同安息,安息在那白色的彼岸。
艾琳厄玲所愛的人死掉了。此後,長夜永恒,再無炬火。
第一年,玲依開始了閱讀和學習,她讀完的第一本書叫做《萬語同言》。
第二年,玲厄開始了理解和實踐,她拼湊的第一台機械叫做“機關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