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鸢想到這略有感傷,但蘭妃身懷有孕,她勉強打起精神,微微笑道:“姐姐為我做的夠多了,與你無關,不怪你。”
蘭妃拿起帕子擦擦淚,蘇清鸢拍拍她的後背安慰她。
“有件事好奇很久,但那些嬷嬷說話半真半假不可信,我想問問姐姐。”
蘭妃摸着她在嶺南幹活了半年的手,最後一次相見時這雙手還是蔥白細嫩,如今掌紋粗糙,比宮内洗衣宮人的手還難看。
蘭妃心裡難過,面對妹妹整個人變得柔軟:“好妹妹,想問就問,自家姐妹客氣什麼。”
“甯王世子娶我既是沖喜,又是妾室,不該一進京城直奔王府?怎的又要正妻禮相待?”
蘭妃眼神憂郁,歎息道:“玄晖道長特意囑咐,沖喜是以你的氣運補世子的氣運,既是補氣運,若潦草了事,于世子身體無益。”
蘇清鸢:“……”
這本書的作者是真的很喜歡玄學,這麼bug的事情都能圓。
前不久遇着師傅,現如今遇着玄晖道長。
罷了罷了,随他們折騰吧。
蘭妃拍拍她的手:“隻是要委屈你了,我本欲求皇上立你為側妃,可……戴罪之身,能有幸做回尋常百姓已是恩典,若再在身份上……隻怕滿朝文武不會輕易罷休。”
蘇清鸢擺擺手:“不不不,我不介意,能再回京城已是好事,不敢奢求。”
“你且聽姐姐說,我求了皇上,皇上已應允,待你誕下子嗣,允你做世子側妃。”
蘇清鸢尴尬道:“真的不用了。”
開玩笑,她那夫君生死未蔔,兩人婚前陌生人,怎麼可能生孩子?
蘭妃心思郁結,這才一會兒又落了淚:“父親母親弟弟都在遠處受苦受累,獨我在宮裡安穩過活算什麼!”
蘇清鸢被她震驚,這才多久又掉淚了,看來蘭妃的人設目前是脆弱小白花啊!
她記得十分清楚,在原著裡皇帝的所愛之人就是蘭妃,蘭妃因蘇家的事疏遠皇帝,生下小皇子後搬到佛堂每日為家人祈福。
但随着時間流逝,心中的恨意再也抑制不住,最終做下了弑君之事。
皇帝愛她,頂着前朝的壓力赦免了她,可她心魔難解,痛苦不堪,自刎結束這一切。
皇帝皈依佛門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蘭妃的死。
思緒回籠,她連忙寬慰哭成淚人的蘭妃,這天天哭算怎麼回事?這樣下去眼睛遲早哭沒,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呢!
在宮中還沒陪蘭妃幾日,蘇清鸢就在一個良辰吉日穿上大紅喜服出嫁了。
出嫁前幾日,宮中嬷嬷教她規矩,早起侍奉公婆,管理府内賬務,平日伺候夫君,為夫家早日添丁,從大婚流程到春宮圖無一不教,蘇清鸢都快被封建禮儀泡沒了。
這樁婚事由甯王向皇上提起,早早操辦起來,嶺南到京城一路耗時不少,是以沒待幾日就該出嫁了。
按照正妻禮迎娶,蘇清鸢是從宮中上轎,一路直至王府,也不知他們用了什麼法子,這麼短的時日世子身體好轉了些,還能跟她拜堂。
可若她嫁過來,這位世子再無好轉怎麼辦?
那位什麼玄晖道長萬一說錯了,那她接下來會不會比在嶺南過的還慘?
蘇清鸢不得而知。
她隻知她的師傅說得對,在這個世界,沒有人絕對的自由,郁郁寡歡改變不了處境,主動争取才有生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待拜完堂,蘇清鸢被送到喜房,頭上首飾重,她不敢輕易挪動,頭上隔着蓋頭什麼都看不到,但她不能掀開,這個要等她那便宜夫君掀。
既然躲不過,她想的清楚,為了活命能忍則忍,死不得其所,還是拼命活吧。
正如同她現在死,屍體埋入甯王府,她這輩子走到頭。
來之前,蘇清鸢問段喬澤,既然他可窺天象,那她死後是會回到家,還是就此地埋了再無意識?
這個家是指她真正意義上的家。
問題十分抽象,蘇清鸢不确定答案是否準确,但她不願賭。
段喬澤說身死即滅,再無其他可能。
也就是說,在這裡死後不會再回原來的世界。
何況死也不安生,活着是甯王府世子的小妾,死還要埋他們家。
那便活着吧,蘭妃跟她講過,這樁婚事特殊,雖然地位低,卻是陛下親自批準的,無論陸元昭日後是死是活,若她不願在府裡,蘭妃也可為她周旋和離之事。
在合适的時機提和離。
想到此,蘇清鸢越發充滿希望。
這時,房門打開,陸元昭面色蒼白身體虛弱,咳嗽幾聲後讓丫頭婆子出去。
接着,拿起秤杆一步步朝床榻走來,他身體不好,步伐緩慢,但每一步都走的堅定。
蓋頭掀開的一瞬,眼前浮現的是一張俊美的臉,沖她淺淺一笑。
蘇清鸢心髒狂跳,這……甯王府世子,長這般模樣?!
還不等她的激動之情表達出,這人語調冰冷的把她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夫人,本世子有話同你說。”
蘇清鸢定定神,示意他說。
陸元昭神色淡漠:“這門婚事本世子事先不知,若非念及你是為沖喜才嫁入王府,父王母妃态度堅決,本世子一定不會同意。”
蘇清鸢:“……”獲利者果然橫。
陸元昭坐在桌旁,默默給她立規矩:“宮中嬷嬷想必已教過你,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進了王府就收起小性子,父王母妃為了我自然不會難為你,但王府上上下下數百口人,若是得罪别人我可不管。”
蘇清鸢不解:“世子的意思是……?”
陸元昭慢悠悠沏茶,恍然道:“你莫不是忘了?我二叔家的堂妹與你兄長早有婚約,蘇家獲罪後婚約作廢,因此事她沒少被京城貴女嘲笑,你猜我若是她,看見你,心情會好嗎?”
蘇清鸢:“……”
果然是炮灰,什麼都沒做就已經有這麼多看不慣她的人。
她轉悠轉悠黑眼珠,接着捧笑道:“世子,妾身如今已是您的人了,您好人做到底呗,妾身感激不盡。”
陸元昭放下茶具:“好好說話。”
“哦。”蘇清鸢真心實意道:“其實我們都是被捆綁在一處的,由不得自己,互相仇視何苦呢?
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盟友,您若願意庇佑我,我也真心相待,我會讓您看到我的誠意。”
“說的好聽,你有什麼價值?”陸元昭冷笑。
“這可問到關鍵了,若我毫無用處,您的師傅玄晖道長為何要您娶我?您一點都不好奇?”
蘇清鸢淡然自若,走到陸元昭對面的位置坐下,大紅喜服在她身上俏麗無比,雙目自信昂揚。
陸元昭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