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院内的亭亭樓閣,又遇過假山,甯王妃及身後的一衆人總算到了祠堂。
甯王府的祠堂初建造時是按照欽天監給的方位選址的,坐北朝南,風水堪輿,很是講究。
在晏朝,祭祀是極重要的活動,祠堂亦是重中之重。
祠堂建好後不僅差人日日打掃,還要家主每隔段時日來此上香,表示對祖先的尊敬,彙報家族有沒有大事發生,再祈求平安順遂。
若祠堂被人為破壞,那人會惹怒祖先,更有甚者将會遭受詛咒。
“小夫人呢?”甯王妃還沒走到祠堂門前,就朝守門的人喊。
“回王妃,小夫人說想給祖宗磕個頭上柱香,現在在祠堂裡。”
“您放心,小夫人很懂事,您得了個好兒媳呢!”
守門的人一左一右說好話恭賀。
聽到人已進去,甯王妃頭暈眼花小跑進門,還差了秋蓮去通知甯王他們。
跟着進祠堂的連帶着身後的丫鬟婆子們。
守門的兩人看這架勢一頭霧水,新婦進門第二日給祖先上柱香是傳統,難道王妃覺得新婦一人太孤單,讓丫鬟婆子們也跟着上柱香?
甯王妃想法挺好,但甯王府的祖先,好像不會保佑丫鬟婆子們吧?
敢砸祠堂,甯王妃暗暗地想,等找到蘇清鸢把她抓起來要她好看,這等禍害不能留,得早點清理出去!
但……她的怒火在發現蘇清鸢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不見。
隻見蘇清鸢跪在冰涼的地上,神态虔誠,嘴裡不停祈求“請先祖保佑世子平安”“小女蘇清鸢願以命換命”。
每當說完一句,就躬身跪拜。
甯王妃愣神,她回想起婚前這姑娘在嶺南,回京城時日短,前些天忙親事,身子想必還未養好。
今日早早起身到前廳奉茶,對甯王和她恭敬有禮,行事周全挑不出錯。
蘇家滿門流放,可她小小年紀也是無辜。
姑娘出嫁哪家不是父母俱在?
可她出嫁應隻有蘭妃送她了。
這門婚事對她來說不算好,甯王獨子又如何,現如今誰家不知陸元昭病重,和他們有婚約的那家人得罪甯王府也要退婚。
若隻如此也就罷了,還要委屈居在妾室。
這姑娘人生地不熟,一路走來不知有無磕到碰到,身上有沒有傷。
天光大亮,祠堂裡空蕩蕩的,更顯得蘇清鸢身軀單薄。
她腰身筆挺的跪在祠堂,求先祖保佑夫君,求神佛保佑她的兒子。
甯王妃心中酸澀,這樣的人怎會是禍害?
她剛剛做了什麼,陸元昭病重就牽連蘇清鸢嗎?
她的心一下就軟了。
腳步磕磕絆絆的,甯王妃走到蘇清鸢身側打量她。
蘇清鸢發絲淩亂的貼在兩鬓和額頭,跪在地上磕着頭,神情堅定,額頭之間已是紅腫。
突的,甯王妃嘴唇顫動,情緒激烈,猛撲上去抱住蘇清鸢。
“好孩子,别跪了,快起來跟娘回去。”
聞言,蘇清鸢有些迷茫。
等她反應過來,擡着下巴震驚的盯着面前的婦人。
她眼角泛淚,離開甯王妃懷裡,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懦懦道:“您不喜我,我知曉的,隻求您别趕我走,讓我在這裡給世子祈福,保佑他。”
“好孩子,我怎麼會不喜你這樣的好兒媳?
母妃……沒有不喜你,并非不喝你的茶,隻是太擔心昭兒忽略了你。”甯王妃又哭又笑,一字一句解釋,将蘇清鸢扶起。
她伸出纖纖玉手為蘇清鸢整理亂了的發,“是母妃不好,昭兒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母妃不該因他遷怒你,說到底,這門親事委屈你了。”
蘇清鸢搖搖頭,極為懂事聽話,拿出身上的帕子為甯王妃擦淚。
甯王妃看她怯生生的,特别乖順,心裡憐愛的緊,拉她的手正要離開。
剛回過身,甯王他們幾個人進了祠堂,氣急敗壞,問:“是誰要砸祠堂?”
“沒有,哪有的事。秋蓮,你怎麼還傳錯話,新婦過門要來祠堂上香磕頭,這是規矩,讓你請王爺他們觀禮,你怎傳有人砸祠堂。”
甯王妃拿帕子的手放在身前,輕咳。
餘光朝秋蓮使眼色,秋蓮知錯的向甯王請罪,“是秋蓮的錯,還望王爺恕罪。”
好在甯王和幾位叔父嬸娘們沒有過多關注。
“去吧,給祖先上香。”甯王妃拍拍蘇清鸢的手背,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