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很難得，小傑感到苦惱。

他又想起少女的模樣，和她所說的話。

她漂亮的眼睛是那麼堅定，語氣也是那麼堅定，向他訴說着對摯友的喜歡。

她說讓他幫她。

小傑第一時間就想拒絕，但再想想，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而且莉卡是認識很久，近來關系變得非常親近的妹妹，他怎麼忍心阻止她制止她？

況且她喜歡上奇犽，想要追奇犽又不會傷害到誰，好像也沒必要阻止。

隻要正兒八經的當事人奇犽不覺得煩就好。

……

小傑沒睡好。

他突然夢到了小時候。

那時莉卡滿了三歲，是一個三頭身的小豆丁，而他正為釣上沼澤之王做準備，無法像上半年那樣，還能抽出幾次時間，幫忙看顧這個小孩。

每天，他都會扛着魚竿，一路飛跑下山坡，馬不停蹄沖進森林中，要麼去那片決定未來的沼澤，要麼就是和熟悉的動物朋友玩耍（鍛煉）。

他從沒在去森林的這段路上停留過，和人打招呼也是下一秒就不見影子。

隻有回家的時候，偶爾會慢下來，享受一下晚風和夕陽，看着一艘艘漁船回港。

當走到回家的山坡腳，他又會加快步伐，因為家裡的燈亮着，米特阿姨和曾祖母在等他回家。

小傑跟着十一歲的自己重溫了一遍兒時景象，夢中曾祖母的笑容讓他眼眶發熱。

不過因為最近多了一個在意的人，他也格外關注了山坡腳那座房子。

波卡納宅還沒被鮮花植物包圍，這讓他們家客廳處大大的落地窗，能正對着鄉間小路。

十一歲的小傑不會側頭去看窗子後有什麼，但二十四歲的小傑隻需借着記憶中的餘光，就發現了那個小小的圓乎乎的身影。

粉白的臉頰，長長的卷發，可愛的裙子，透亮的眼睛。

莉卡就像是一隻被放在櫥窗後的、可愛的棉花娃娃。

隻可惜，無人去關愛棉花娃娃。

這并不單指年幼的小傑沒注意過小妹妹，更是因為莉卡的父母常年不在家。

小傑想起了米特阿姨和曾祖母往日聊過的八卦。

波卡納夫妻年輕時積極備孕，可惜一直沒懷上，隻好醉心事業。

結果在三十歲，事業的關鍵期，孩子反而來了。

但這時的夫妻倆已經适應了現有的生活模式，甚至這些年過得很舒服，反而對新來的生命手足無措。

“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怎麼忍心打掉？那就生下來吧。”

“這麼小的孩子，沒法跟着父母在海上生活的，就放回老家鲸魚島，讓媽照顧着吧。”

“媽她身體不好，精力不足，在島上找一個保姆吧，每天固定時間來一趟，收拾房間做做飯，也能看顧莉卡，幸好咱們的莉卡省心，從來不哭不鬧。”

夫妻二人最終都沒有為原本期待過的孩子停留。

還好，莉卡是個乖孩子，會自我開解，還很聰明，她靠遠程網課就解決了小學教育，父母恍然她已經長大，趕緊用關系把她轉去鶴市上寄宿中學，提供豐厚的生活費，她也很争氣，總是第一，總拿獎學金，年年不落。

小傑無法評價那對夫妻的對錯，畢竟他自己就是個更注重實現自我價值的人。

隻是現在，夢到這一幕，夢到小小的莉卡羨慕又憧憬地看着他自由奔跑身影的這一刻，小傑心裡油然而生一股酸澀。

夢醒了。

小傑用手臂掩着眼睛，遮擋那些頑強穿過窗簾經緯線的陽光，良久後發出一聲歎息。

隻要奇犽不排斥，他會幫莉卡的。

畢竟她又用那麼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了，他怎麼忍心拒絕第二次？

*

“所以……”莉卡狗狗祟祟地湊到小傑身邊，一臉扭捏，“小傑，你知道要怎麼追人嗎？”

“……”小傑很少會陷入說不出話的境地中，在莉卡這裡卻屢屢破例。

莉卡滿臉忐忑：“我倒是臨時在網上學了兩招，看了網友們推薦的愛情小說，就是不知道方法好不好用。”

小傑一針見血地指出：“這就是你今天眼下發青，一副沒睡飽覺樣子的原因？”

“嘿嘿……”莉卡心虛讪笑。

“……什麼方法，說來聽聽。”小傑調整好莫名别扭的心态，把自己放進軍師角色，“我幫你參考一下。”

“你——所以你真的有經驗能傳授給我？”莉卡瞪大眼睛看他。

想不到，小傑濃眉大眼看着單純正直一副不開竅模樣，居然談過戀愛！

莉卡叉腰盯着他，滿臉寫着快如實招來。

小傑笑了下，沉重的心情松快了些：“我過去和人約會過。”

他解釋了一下年幼時和大姐姐們“約會”的事情，其實就是帶年輕女遊客遊覽鲸魚島，他年齡小長得又可愛，就經常被大姐姐們調侃。

後來他還用和那些女士們相處的經驗，順利跟龐姆成了朋友。

莉卡聽過解釋，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

她覺得疑惑，想找個安靜角落剖析一下自己，眼角卻瞥見了一個亮閃閃自帶光暈的存在。

她頓時把其它事情抛到九天之外，眼裡隻餘下了那個自帶磨皮美顔的青年。

再次感慨——天哪，怎麼有人在現實世界裡能長成這樣！

如果真的有這種程度的帥哥，那她當年辯駁她同桌，說那些愛豆不一定真的帥的觀念，還是偏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