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跑後腹部疼痛感還沒完全緩解,許遂宜靈機一動,把遊在唇邊的‘對’字吞了下去,鎮定順話接:“不是。”
火速壓下欲往上翹的唇角,八本正經,“兩呢。”胡說十道,“這裡面還有個。”伸手揉了揉肚子。
梁惟亨腳步稍頓,垂眼瞟了下她捂着的小腹,又撩起,停在她的眸上。
他的神情隐晦到許遂宜完全看不明。
但她被盯得有些發虛,視線不由躲閃。
許遂宜實在不擅長扯謊,臉也紅心也跳的,差點兒就自亂陣腳,還好反應快,穩住了心底那股子虛。
不然,她那張薄同‘烙馍’的臉皮可不得丢盡惹!
腦子飛速亂轉,開始胡編:“他爹是個曠古渣浪子,我可憐的寶寶啊……”
像為增可信度似的,還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深知這是很拙劣的試探,連自己都沒法理解怎麼就冒出了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來,沒瞻到前更沒顧過後。
誰懂…那口氣歎到尾時,她有多後悔…想立馬彈起來扇自己的嘴!還有腦子…
準備即刻編點什麼把這個脫離走向的話茬搪塞過去,但梁惟亨并沒留她半秒斟酌措辭的時間,
他問:“這事兒對方知道麼?”
許遂宜張了張唇,又無聲合上。
他向來不會按常理出牌。
梁惟亨唇角勾起了抹微不可察的笑,嗓音平靜無瀾,“他要不想負責的話……”
說到這,話音忽頓,意有所指般偏頭,似笑非笑地擡起眼睑去看許遂宜。
“???”什麼意思?
許遂宜轉了下眼珠子,遲鈍一瞬,忽地瞠目結舌,内心翻起匪夷所思的驚愕。就在她腦補各種跌宕起伏的狗血電影情節時,聽到他沒什麼波動說:
“那需要起訴不?我可以給你介紹律師。”
“……”她要紅溫了!
好吧,其實她窘得像顆醜蛋。
梁惟亨那語氣雖冷淡無溫,但她細謹嗅到了嚴肅的意味。
許遂宜眼睫快速撲眨,思緒又開始亂轉,默忖:他信了?真的假的?我演技也沒那麼好吧?
算了,信與不信,裝與不裝,依照他那狗尿性,抛開話題不說,就她剛那副……肯定都會在心裡偷罵她蠢。
蠢狗!
先罵為強。
許遂宜磨了磨後槽牙,勉強提起笑弧,讓自己看起來稍稍自然點,“不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梁惟亨側眸瞥了她一眼,“你牙疼?”
那語氣正經的許遂宜差點兒就認真了。
沒等她搭腔,他接着五行缺揍,“我這人善,剛好又有認識技術精湛的牙醫,需要介紹不?”
“……”滾啊!
還是這麼欠…
在和他‘唇舌之戰’上,許遂宜沒少吃癟。
思及此,她爆棚的勝負欲被激起,仰眸回怼,“這麼愛介紹?我知道一個職業,簡直就是你的量身定制,你要去應聘的話,我敢擔保offer letter絕對哐哐砸。”
梁惟亨輕挑了下眉梢,“哦?那——”
“媒公。”許遂宜打斷。
“你很需要媒公?”
“怎麼?有意向?”
“你要需要的話,可以有。”
“……”
許遂宜唇線繃直,放在一側的拳頭下意識要往他身上砸,忽地意識到什麼,默默縮了回去。
算了,懶得和臉皮厚如“豬”的人一般見識。
-
梁惟亨帶她來的是一棟圍院式兩層式自建别墅房,面積龐大。現代與簡歐融合的風格,看上去堂然豪華又不失大氣。
“咽~嗚~”
在院門即将被推開的那刻間,一隻白色帶有棕褐斑塊的蝴蝶犬像小炮彈般鑽了出來,毛茸茸一小團,飛撲在梁惟亨腿邊蹭來蹭去。
他彎腰曲膝,溫柔地順了順它的毛發。
蝴蝶犬貌似對新來的客人有些好奇,從梁惟亨手裡脫出,轉着尾巴蹦蹦哒哒到許遂宜這來,用鼻子左嗅嗅右嗅嗅。
許遂宜抵抗不了一切可愛毛絨的生物,她心髒軟的一塌糊塗,蹲下身,低頭輕撫它的頭,忍不住說:“這隻狗狗也太可愛了趴!”
在動物毛發和樹植泥土清香中,許遂宜捕捉到了一縷令人饞涎欲滴食物飄香。
她細細聞了下,
救命,真的好香!
這味道,好熟悉,青椒肉絲拌面?滿蔥花的那種?
梁惟亨廚藝超絕,做飯巨巨巨好吃!
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她幾乎每天都能吃到他做的飯,色香味俱全的飯!
想到這,許遂宜不由自主地吞了把唾沫。
今天一整天,與姚孝恩吃了頓早茶外,滴糧未進。
早就饑腸辘辘的肚皮再次掀起了翻江倒海的咕噜聲。許遂宜立馬伸手緊緊捂住,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硬着頭皮擠出了個尴尬又不失婉雅的微笑。
“走吧。”梁惟亨起身大跨步朝内走,将院内的燈光拉開。
許遂宜連忙跟了過去。
客廳門兩側養了幾盆綠植,枝繁葉茂。一看便知,主人照料的細緻且精心。
她停在玄關外,垂頭打量着染滿泥濘的小白鞋,
“有便鞋嗎?”
“将就一下。”
兩人同一時間開口。
梁惟亨打開了一個島櫃,從裡拿出一雙新的男士休閑拖鞋遞給她。
這一幕,似曾相識…
許遂宜盯了兩秒,鈍鈍接過,“謝謝。”
靸着寬大的拖鞋随他進了屋。
梁惟亨将許遂宜的行李箱置放在不擋道處,讓她随意坐,随意逛,自己則是朝廚房走。
對于不熟悉的地方,許遂宜多少有些拘謹,沒貿然亂走,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休閑椅上坐了下來,下意識擡眼望過去。
燈光是護眼模式,暖黃柔和。
内裡寬敞空闊,裝潢簡約高級。隻有擺放沙發的那面牆壁上挂了兩幅暖色調的裝飾畫,其餘均是低飽和黑、灰、白冷調。家具不多,擺放得井然有序,無不纖塵不染。
許遂宜視線頓在落地景觀窗前置放的那架純黑三角鋼琴和托盤純黑畫架上,好幾秒。
和主人一樣,冷寂憂郁。
梁惟亨端了一個米白色陶瓷馬克杯從廚房出來,遞給她,“試試水溫合适不?”
許遂宜收回目光,淺笑接過,抿了一口,“謝謝,很合适。”
梁惟亨推着她的行李箱,往裡邊的卧室走,許遂宜捧着水杯跟在他身後,禮貌收着眼沒亂瞟。
他打開一間卧房門,擡手摁燈控器,熾白燈光瞬間照亮整個房間。
梁惟亨微側身惜字介紹:“這是間客房,有獨衛,鑰匙沒備用,你看一下。”
許遂宜順話擡眼看過去。
房間方向朝南,面積寬大,估摸不低于三十平,有套素色圓弧沙發,一方雲朵茶幾桌、一張冷棕懸浮床、懸浮書桌均靠近飄窗,對面是衣櫃牆。
空曠簡潔,家具均嶄新,看着像從未居住過一樣,幹淨裡又透着股淡淡的沉寂。
“不行就換一間,都随你挑。”梁惟亨說。
許遂宜回神,搖了搖頭,“這間就行,”禮貌又誠懇同他道謝:“給你添麻煩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這麼客氣?”梁惟亨輕扯了下唇,似笑非笑盯着她,“你不會是不想給房費吧?”
許遂宜怔了下,忍好氣吞着聲,“會給的。”
梁惟亨輕挑眉梢,擡腳往外邁了幾步,忽又停下,轉頭看她,“别客氣,把這當普通民宿就成,怎麼捯饬都随便。”瞥了眼她淩亂濕黏的發,“先去洗澡,免得到時候感冒了傳染給我,衛浴裡的洗漱用品随意用。”
“……”
許遂宜壓下槽語,颔首回應,把手上的水杯放在一旁的茶幾桌上,揚起手将套在身上的外套脫下,輕輕理了理,提起唇角,遞給他,“你也是。”
忽然想到他說的‘強迫潔癖症,一秒也不行。’把手收了回來,“衣服的錢,一起算吧。”
梁惟亨垂眸,目光落在她手裡的外套上,定了好幾秒,“不用。”
随後漫不經心扯過去,放到臂彎,大提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