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幹不了。”周窈音将拔掉電腦線,将桌上的水杯、小風扇一一收回自己的包内。
“你這話我聽不太明白。”Melody顯然氣急了,不顧形象白了她一眼,“這裡是職場,不是你的學校,是可以随便說幹不了的地方嗎?”
這片辦公區域本就不大,斥責和争吵讓周圍的同事紛紛停下手頭的工作,從電腦後面探出腦袋吃瓜。
也許是太悶,周窈音有點喘不上氣,勉強維持住冷靜:“既然是職場,你還沒有成為我領導呢,哪來的權力對我發号施令?”
“是Sary——”
“哦對了,麻煩你轉告她,我提交辭呈了,盡早審批。”周窈音拎起包準備回家,将椅子推回去的時候順道補充,“人事那邊我已經談好了。”
她忽略同事們投來的驚詫或同情的視線,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丢回對方工位,“至于這個達人,等下一個新來的幫你吧。當然,急着要的話就隻能您親自幹了。”
說完,周窈音越過氣急敗壞的Melody,快步走向前台,打卡,下班。
*
室外是大晴天,隐隐約約能瞧見在光線裡浮沉的細碎灰塵。
到地鐵站大約花了十分鐘,一年多兩點一線的生活,周窈音對路上的一切早已麻木。
提離職這種事情,隻有開口的那一刻是開心的。
此刻,望着地鐵裡背雙肩包、手裡拿着簡曆的大叔,她陷入了久違的迷茫。
出地鐵,路過挂着巨型廣告牌的高端商場,即使在工作日裡面也不缺逛街的有錢人,周窈音居住的蘭庭在離商場不遠的地方。
“今天回來得咋這麼早嘞?”門衛大爺認出了她,主動攀談。
“回家有點事情。”
老人吹開保溫杯上的枸杞,像在自言自語:“我還當今天是啥日子,3棟你那層也來了一個新住戶,物業說那小年輕還是剛從外國回來的。”
“小夥子模樣是生得很好看,就是不知道是不會說中文還是怎麼回事,半天不吭聲,給我們急的。”
周窈音滿腦子想着離職的事情,沒太在意大爺的話,随口應付幾句後悶頭往公寓走。
到了公寓入戶大堂,沒看見管理人員,她正感覺奇怪,餘光掃到右側正緩緩合攏的電梯門,立刻條件反射飛奔過去,朝電梯裡那抹黑色的人影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煩等等我!”
電梯内的男人往前挪動了兩步,她的“謝謝”尚且卡在喉嚨裡,下一秒,差點“砰”地一聲撞上合上的電梯門。
“不幫就不幫,你那麼着急關上是趕着回去捉奸嗎?”
“别讓我再碰到你!”
周窈音顱内的血液急速翻湧,氣喘籲籲怒吼兩句,洩完憤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辭職了,不用趕着回家休息。
畢竟,以後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休息......
像隻洩氣的皮球,她瞬間蔫了下去,想了想打算先把簡曆找出來,等回家後再修飾一番。
剛摁亮手機,明明已經關上的電梯此刻又莫名其妙打開了,周窈音一愣,下意識擡起腦袋——
電梯裡,十幾秒前被自己罵過的那個男人正冷冷盯着她。
雙腿修長筆直,黑色連帽衫遮住了大半張臉,加上口罩的遮擋,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靜靜站在角落,也不說話,仿佛老屋屋頂滋生的青苔,大面積地向四周蔓延,“滴答滴答”,滲出冰冷夾着朽木氣息的水珠。
一陣北風從窗戶吹進來,周窈音不禁打了個寒噤。等對上那雙像富士相機裡的相片一樣陰冷質感的眼睛,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循環播放——
“你那麼着急關上是趕着回去捉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