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音看了眼魚缸旁邊的魚食，音量頓時小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我喂得太多了？”

男人沒理會她的明知故問，回道:“先把魚撈出來，然後調低水位。”

周窈音沒耽擱立刻照做，“這樣可以嗎？”

“嗯，再放一點鹽，水溫也要——”忽然想起她大概率沒有準備控溫器，斯祁的目光在會議文件上停留了會，随後合上，“把魚缸放在室内溫暖點的地方。”

周窈音把客廳空調調到26度，邊說:“今天麻煩你了，謝謝。”

另一端，斯祁越過杵在旁邊的助理，推開露台門。

早秋，外面刮着小風，前院幾片楓葉緩緩落在草地上，他順手解開領帶，問:“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

周窈音聽見一聲非常輕微的笑，大約是冷笑，等回過神，電話挂斷了。

她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移動到兩條病恹恹的孔雀魚身上，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起來……

睡覺前她和孟馨提起這件事。

“那這豈不是你們兩個共同孕育的第一條生命，啊不對，我的天！是兩條！！！”

周窈音被她的話弄得臉熱，“你能不能别瞎扯啊。”

孟馨興奮不已，踢開空調被恨不得立刻飛回國，“老周，我敢肯定他對你有意思。”

“每條消息都回，也不挂你電話，還大晚上幫你救魚，這不就是愛屋及烏。”

周窈音知道解釋了以孟馨的性格也不會信，索性懶得張這個嘴。她摩挲着手機邊緣，幾經猶豫，提起另一件事，“前兩天我碰到薄月橋了。”

這三個字像有魔法，電話兩頭不約而同陷入沉默，良久，孟馨先開口:“他來海城找你？”

“不是。”

孟馨冷嗤:“哦，死人詐屍啊？”

“男人是衣服，舊不如新，你懂我意思吧？”

周窈音望向窗外一成不變的夜晚，點頭:“嗯，我知道。”

孟馨有意轉移話題:“下次帶上那個漂亮主播一起來玩遊戲，笨笨的男人多可愛啊。”

“……睡了。”

放下手機又過了将近二十分鐘，周窈音毫無睡意。

或許是太無聊，又或者是回憶的驅動，她點開手機裡塵封許久的隐藏相冊。

接連輸入好幾個密碼，通通顯示“密碼錯誤”。她想了想，試着将“0908”輸進去，照片彈出來，微弱的光線打在周窈音的臉上。

最終，她退出相冊。

周窈音失眠了。

鬧鐘時針滑過午夜十二點，她依然睜着眼睛——

于是找到唯二的聊天對象。

【窈無音訊:你以後都不直播了嗎？】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職業主播。

【S:嗯。】

周窈音深覺可惜，他實在很适合吃這碗飯，【你是不是要睡覺了？】

【S:你很無聊？】

……被怼得啞口無言，周窈音迅速按滅手機睡覺。

＊

周四外拍試拍的兩個鏡頭效果不錯，周窈音早上剛在工位坐下就得知要繼續跟進下周的正式拍攝，地點在新澳市。

“正式拍攝和試拍還是有蠻多差别的，你去現場就能知道了。”邱靜把這個項目繪制的所有分鏡都發給她，笑着補充了一句，“關山越可是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帶去。”

“靜姐，你别說這種顯得我很猥瑣的話啊！我完全是看小音細心，萬一挑出什麼錯還不會罵我。”

周窈音一直沒能習慣他的稱呼，繞過這個話題:“我們要去10天？”

邱靜點頭:“新澳市離得遠，外景本身也廢比較時間。周末大家都在家裡把東西收拾好，下周一傍晚就出發。”

周窈音有些心煩:她的兩條魚昨晚剛救回來，這個時候又要出遠門……

“你說我要不要找個上門喂魚換水的？”

“不行！這多不安全啊，你還是獨居。”

周窈音癱倒在沙發上，順手拽過來一個抱枕，“網上說可以一周不喂，但我感覺這麼長時間不管，魚缸裡的水都會變質。”

“要不你帶到公司去，讓同事幫你照顧……”孟馨靈光一閃，忙不疊獻計，“你不是有個養魚專家嗎？幹嘛放着不用？”

周窈音想也沒想拒絕了她的提議。

上次大晚上給人家打電話已經非常冒犯了，哪能再提出這種沒道理的請求，他們倆還沒熟到這個地步呢。

她去某魚搜了搜上門喂金魚服務，和其中一個女生聊了十來分鐘，沒想到對方突然來一句“你談過嗎？”，她立刻明白這家夥是男裝女，痛罵一頓并拉黑。

這也讓她明白陌生網友上門/服務風險實在太大，隻好打消這個念頭，轉而在住戶群裡有償求其他鄰居幫忙照顧幾天。

然而，等到周日中午也不見有一個鄰居來加她的聯系方式……

周窈音急得團團轉，雖然當時買下這兩條魚的時候有一時上頭的原因，但現在都帶回家了當然不能随意對待。她重新編輯消息，把價格往上提了一倍，并在“僅限女生”後面加了三個大大的感歎号。

結果午睡醒來，還是沒人加她？！消息明明發送成功了啊……

周要音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錢還是不到位？正當她糾結要不要再加錢的時候，丢在床尾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有人來加她了！！！

周窈音趕忙拿起手機查看。白色頭像，主播……？

【S:你出差多久？】

奇怪了，他怎麼知道的？

【窈無音訊:去十天，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差？】

他發來一張截圖，周窈音這才想起來自己周五下班發了要去新澳市的朋友圈。

【窈無音訊:老公，你都看我朋友圈了，為什麼已讀不回嗚嗚嗚嗚……】

周窈音純屬故意的。

她發現了，隻要她發類似于“老公”“寶寶”之類的調戲的話，他就會卡頓，像需要緩沖的人機，過個一天或者半天才會跳過那句話回複她。

就比如現在，他又沉默了。

周窈音莫名體會到一種邪惡的快感，但這次他沒有間隔太長時間就回複:【金魚也一起帶去嗎？】

說起這件事她就開始頭疼，大倒苦水:【帶不了。我在業主群找人托管呢，剛才還以為是有鄰居給我發消息。】

【S:找到了？】

【窈無音訊:還沒有，不知道是不是給的錢太少。】

話都說到這份上，周窈音嘗試性提了嘴:【老公，你看能不能……】

【S:不能。】

在意料之中，周窈音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采取原先的方案，将托管價格提高，再次發在3棟業主群裡面。

這回倒是有零星的幾個人加她，但都沒有養寵物的經曆，周窈音有些猶豫，但轉念一想隻要按照要求投喂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大不了麻煩對方每次拍個喂魚視頻。

她打算應下住在5樓的女性鄰居，正在聊天框編輯注意事項，屏幕頂端彈出一條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