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烈日把瀝青路烤得發軟，唐仁硬拽着周南擠進街邊破舊的絞面攤，塑料凳上還黏着不知哪年留下的糖漬。周南捏着衣領扇風，餘光瞥見秦風悶頭坐在角落擦汗，脖頸上一層薄汗在陽光下泛着光，喉結随着吞咽微微滾動——她立刻收回視線，低頭猛戳手機屏幕上的掃雷遊戲。

要不是唐仁說帶她體驗泰國本地風情，周南絕對不會傻乎乎的陪他在街邊絞面，大熱天的身邊還坐着個活少的結巴。一個話唠一個結巴，她哪個都不是很想聊，手機上的掃雷都玩了不知道多少局。

“這到底算什麼人土風情，中國路邊地攤五塊錢一次，你當我傻？”周南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看着唐仁春風滿面的樣子很想給他一拳。

唐仁笑嘻嘻的，“刮完之後很帥的啦，靓過張柏芝哦，小周妹妹你要不要也試一下呀。”

周南直搖頭，一臉鄙夷，嫌棄之情溢出表面，“我的臉為了上鏡，每個月都要去美容院激光美容的。要是在你這路邊攤傷了皮膚，我媽非殺來泰國不可。”

唐仁打了個寒顫，吞口唾沫立刻轉移話題，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小金鍊晃晃，又咧開嘴笑，“你說阿香看到介個會不會親親我呀。”

“想鬼去吧你，她會誇你像暴發戶養的鹦鹉。”周南終于實打實地翻了個白眼，“雖然蚊子肉也是肉，但你這麼得寸進尺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揍你兩拳還差不多。”

她冷笑一聲，餘光卻瞥見秦風嘴角抽了抽，似是被逗笑又強行壓住。少年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她忽然覺得這結巴安靜得過分順眼。

唐仁咂咂嘴，這個小妹妹實在是不通人情，幹脆從包裡摸出張鈔票塞給她，“唉算了算了，跑個腿幫我去買瓶可樂，冰的。”

周南把鈔票推回去，攤手聳肩嘿嘿笑道：“我是路癡，不認東南西北。”

“老秦你跟她一起去。”唐仁當機立斷賣掉侄子，被點名者無語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他起身時襯衫下擺蹭過周南的手背，癢得她縮了縮手指。

便利店其實也不遠，斜着走一百米過個馬路的事，但周南好不容易重獲自由，一路上都在左顧右盼。

服裝店裡她舉着真絲長裙往身上比劃，轉身時發梢掃過秦風鼻尖：“給阿香姐買這個怎麼樣？”

“太、太透。”秦風别過頭，耳尖泛紅。

“直男審美！”她故意湊近半步，看他手忙腳亂後退撞上貨架，憋笑憋得肩膀發抖。

她最後挑了支仿真雛菊發夾别在鬓邊，歪頭時花瓣輕顫：“好看嗎？”

秦風喉結動了動，擠出一句“還、還行”，卻被她逮住，指尖虛點他發燙的耳垂，笑得像隻偷腥的貓：“說謊會更結巴哦。”少年悶頭就走，算是落荒而逃。

短短一百米，她圍着秦風叽叽喳喳：“你話怎麼這麼少，結巴要多說話才能根治啊。”“你看我給阿香姐買這套真絲裙怎麼樣，她收到會不會喜歡？”“這個發飾我戴好看麼，買回去當紀念品好像也行。”

話多語速又快，秦風嘗試插嘴幾次都不成功，幹脆靠點頭搖頭來發表意見。短短一百米愣是走了半個多小時，冰可樂入喉的一瞬間兩人都是放松下來的姿态。

周南把吸管咬的全是牙印，靠着櫃台發呆，秦風啜飲完最後一口冰可樂後，随便挑了瓶常溫的可樂結賬。

兩人走出店門的那一刻不約而同地站定，盯着遠處奔逃而來，鞋底跑的冒火星的狼狽身影久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