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沒有在吵吵嚷嚷的人群裡瞥見周南的身影,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熨的平整的西裝。
kiko蜷縮在沙發裡,正用撲克牌教幾位外國友人玩"跑得快"。她卸了濃妝的臉頰泛着青澀的瓷白,額角還貼着兩張便簽紙,看見他時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微笑。
她看了眼手機,好心的給他指點明津,“周小南剛剛跟她的同事打完視頻,你現在上去找她,她應該還沒有睡。”
少年耳尖倏地染上薄紅,秦風點點頭,卻站在原地沒動,“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給她手機安了個監控——三條A帶對三!”kiko一下将牌拍在桌上,毫無顧忌地告訴了他,“她幹什麼我都能看到聽到。”
秦風磕磕巴巴,剛要跟她說這是不對的想讓她撤手,就看見kiko在對方即将奪門而出的刹那笑倒在沙發靠墊裡,她欣賞着少年瞬間繃緊的下颌線,笑得不懷好意:“騙你的,你真信啊?我倆有協議,我這個打工人不能幹涉老闆私人生活的。”
“周南一般洗完澡抹抹臉,要工作的話這個時間差不多結束,我猜的啦。”她撕了張條貼在那個扮成福爾摩斯的小女孩臉上,轉身扒着沙發好奇地打量他,“你打扮的這麼正式,是要去跟她表白嗎?”
“我、我、我……”一下被人點破,秦風不自然地摸摸鼻尖,“……我是、是的。”
“那給你一個忠告,”kiko彎起唇角,又坐了回去,理牌時不經意露出一對王炸,“周南那種容易有歧義的話,一定一定不要抱有期望。”
秦風忐忑地敲了敲門,走廊裡空無一人,四下安靜的詭異,走廊地毯吸走了所有足音,他心髒跳動的咚咚聲是現在唯一清晰的聲響。
他摸着口袋裡那張被捂熱了的草稿紙,手指無意識摩挲袖口的那顆質感很好的金屬袖扣。
為了儀式感,他将周南補送給他的成人禮禮物——一套定制的西服熨得平平整整後穿上,噴了周南很早以前送的壓在箱底的香水,發型甚至是被忽然不請自來,敲開房門的野田昊舉着發膠噴霧臨時抓出來的。
他忽然發現kiko那句調侃其實很對,到了這種正式的場合,能湊全的一套裝備都是周南一點一點送給他的。
門後傳來拖鞋踢踏的響動聲,隔了有一會,周南大概是看了下貓眼,才開了門,那張素白的臉剛剛抹了護膚品,現在嫩的能掐出水來。
“我就知道你要來啦,”周南倚着門框,穿着身棉質的短袖短褲,抱着那個在她床上常常出現的熊貓玩偶,整個人看起來軟乎乎的。
她歪着頭,眼裡露出些笑意,“穿這麼正式,什麼目的呀?”
秦風咽了口唾沫,從兜裡掏出那張草稿紙,沒打開,努力不讓自己結巴,“給你,講題。”
“原來是要在紐約找一份家庭教師的兼職,找我試驗?”周南笑起來,将門大敞開,轉身先走進了房間,“進來吧,記得把門關好。”
她随手把熊貓玩偶丢到床上,給秦風拖了張木椅來,把書桌上的台燈打開,蹬掉拖鞋盤腿在辦公椅上坐下,抱怨道:“我都大一了哎——一年沒摸過數學,還出高三的競賽題給我,是不是有點不考慮學生的感受了?”
“是啊,所以我來給你賠罪,”秦風在那張椅子上坐下,将草稿紙輕輕在桌子上展開,“有、有些話,是需要人親口講的。”
r=a(1-sinθ)……x軸上的圖像與y軸上的圖像相彙,草稿紙上的笛卡爾坐标在紙上鄭重地畫下一個心形。
“數學公式确實是最糟糕的情書,畢竟連笛卡爾都沒料到有人會對着愛心函數點踩。”到現在這個情形,秦風反而放松下來,看着周南趴在桌上,側臉被暖光照着泛出柔和的光暈,心裡忽然軟成一片。
他輕輕笑了一聲,“我其實準備了很久,但總想不到該在怎樣的場景裡告訴你我的心意,本應該更加轟轟烈烈一點,可能我怕你因為在衆人前下不來台而不情願的答應,那樣的話,就太可怕了。”
“那天你沖進火場找我,哭得滿臉黑一道白一道的,那一刻我才明曉自己不合時宜卻又無可辯駁的喜歡,”他學着周南在桌上趴下,看着她那雙琥珀般的眼眸此刻像是山林清晨間起的霧。
秦風輕輕搭在将微涼的指尖搭在對方炙熱的手腕,“那次的真心話大冒險,當你說‘想見你’的那刻,其實我早已在心底默念了九十九遍‘我愛你’。”
“所以,周周,”他坐正,泛着冷汗的掌心摸到周南手腕,脈搏跳動比他還劇烈,“我這種說話都說不利索的人……你要不要考慮收留個結巴偵探?管、管飯就行。”
周南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斂了笑意,表情淡然,靜靜地聽着他說完,此刻忽然冒出一句,“You are my serendipity.”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秦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追問,“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