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最近養了一隻貓。
晨霧還沒散盡,小區樓下的銀杏葉上凝着露水。秦風推開單元門,往大門走,無意間看見隻黑貓正蹲在消防栓上舔爪子,圓溜溜的眼睛跟着他的腳步轉,看起來就很乖。
他們小區一直很吸貓,秦風不作他想,因為黑貓一直在賣萌般地朝他歪頭,于是他上前,很誠實地摸了兩下貓,而貓舒服地仰頭。
“再、再見。”他看了眼表,戀戀不舍地撓了撓貓下巴,朝貓揮手道了别。
實驗樓的燈總要将近淩晨才熄滅,秦風關掉示波器的電源,把最後一塊電路闆收好,手機屏幕忽的亮起,彈出導師的未讀消息:"複現數據還是有問題。"
“好的。”他打字回複道,疲憊地關上了實驗室的燈。
外面已是深夜,騎共享單車到家時整個小區都空蕩蕩的,他刷臉進了小區,揉着發僵的後頸往家走,遠遠就看見路燈下團着個煤球似的影子。
黑貓見他來了也不叫喚,慢悠悠踱過來用腦袋頂他褲腳,那雙焦黃色的眼睛像兩盞小燈籠似的亮,倒像是專程來接人。
秦風想了想,蹲下身,将背包裡原本當做夜宵的便利店飯團拆開,掰了一塊遞到黑貓嘴邊。
貓卻把臉别過去,看也不看一眼可憐的飯團,前爪搭上他膝蓋,輕巧地一下躍進懷裡,溫熱的肚皮貼着薄衛衣直往懷裡鑽。
“要、要跟我回家?”秦風僵着胳膊托住這團暖烘烘的毛球,黑貓很乖地窩在懷裡打呼,毛茸茸的尾巴尖輕輕地勾住他的手腕。
于是秦風就這樣無緣無故地養了一隻貓,他給貓取名平安,後來帶貓去做了檢查,一切健康,而且很粘人。
他沒養過貓,不太懂貓的示好是怎樣的,頭一天還在主業為推理愛好但是他唯一活躍的Crimaster論壇發帖詢問:“貓撿回來一直響怎麼辦?在線等。”
第二天一看帖子,三十五個贊,一百零五個踩,唯一的評論是KIKO發的:“熱摩托呢,一會你就能直接開走了。”
秦風不明所以,但還是很禮貌的回複道:“謝謝。”
KIKO留下一個威脅意味很足的黃豆微笑。
秦風原本波瀾無驚的生活裡闖進了個搗蛋鬼,平安養了沒有多長時間,就暴露了搗亂的本性,它展現出的驚人的破壞力,簡直比奶牛貓有過之而無不及。
它趴在掉了漆的窗台上看秦風把舊毛衣鋪成窩,過一會又跳到書桌上,爪子勾着物理習題集玩,紙頁嘩啦啦響。
“别、别撓!”秦風搶救下作業本,“那是明、明天小組作業要用的。”
黑貓已經鑽進他搭在椅背的外套裡,隻露出尾巴尖晃悠。
平安多數時候會睡在自己窩裡,北京極少數的暴雨天氣,它會賴在秦風暖和的被窩裡,例如現在。
暴雨砸在空調外機上哐哐作響,平安皺巴巴的爪印淩亂地布滿整個枕頭,秦風掀開被子一角,毛團立刻鑽進他臂彎,冰涼鼻尖貼着他手腕的脈搏,帶着平安的鼻子皺了又皺。
“要、要聽睡前故事嗎?”他摸到床頭的《費曼物理學講義》,剛要張嘴,平安一爪子拍在書封燙金字上,秦風第一次能從一隻貓的眼裡看到不贊同。
“你、你還是隻文科貓?”他失笑,去撓平安的下巴,平安撲閃着比他兩個加起來還大的眼睛,貓尾巴纏住他小拇指,一下躺倒橫卧在他枕頭旁,呼噜聲漸漸和雨聲混成一片。
微信突然跳出一條好友申請。
秦風收拾好被平安掀翻的食盆,擱置了去尋找不知蹤影的貓的想法,他扯張紙擦了擦手,去看消息。
來者用的是個卡通小黑貓的頭像,昵稱也是英文的那種可愛系網名。
【學長你好,我是文學院的周南,在論壇看到您撿到黑貓。想告訴你一下,貓不能喝牛奶,會拉肚子。】
周南,秦風記得這個名字,主要在表白牆上出現居多,但他沒怎麼見過這人,隻記得她是漢語言系的。
論壇?她也玩Crimaster麼?
秦風将疑慮按下不表,回道:“謝謝。”
周南的笑臉看起來要比KIKO的可愛得多。
他擱下手機,将地上的狼藉收整好,正準備去找貓,就看見平安翹着尾巴,靈巧地從專留的寵物小門裡鑽進來,一下跳上他床,親昵地用耳朵蹭了蹭他的手心。
周南很懂貓,簡直能與通靈師媲美,這點從秦風給她備注裡加的“懂貓”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