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走後,燕之随蹲在店門口,終于點燃叼在嘴裡的香煙,快活的吐出一串煙圈。他知道林木也抽煙,但人家好歹是未成年嘛,理應保護一下。
“你怎麼不給小木頭打折。”
“打了。”燕之繁頭靠在門上,手裡還拿着他的寶貝刻刀。
燕之随恨鐵不成鋼:“我是說多打點,這可是小木頭的發芽期,需要精心澆灌。”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他家弟弟和木雕呆的太久,連自己也要變成木頭了。
燕之繁嘴角一抽:“你怎麼不說直接送給他。”他都是半價出售,還要怎樣。
“再說,你怎麼就知道他有情況。”
“女人的直覺!”燕之随朝弟弟豎起大拇指。
燕之繁聞言,難受的揉揉眉心,無奈道:“你什麼時候變成女的了。”
“就在剛剛的那一刹那。”燕之随随意道:“以後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滾!”
大橋坡下的商業街,離中心廣場走路也就十幾分鐘。
一個長坡,卻将C市分成兩個世界。坡上是燈火通明的現代化大都市,高樓大廈此起彼伏,明亮的大堂直直通向未來,坡下是紅磚灰瓦的市井小巷,石階木欄錯落有緻,一草一木都篆刻着這座城市的過去。
人都往高處去了,唯獨把這段漫長而悠遠的時光留給大橋坡。
商店街西邊兒的角角,有家老字号臻品烤鴨,位列小周列表NO.13。
排名不分先後,好吃但有點小貴。
紅褐色的大鐵門、洋灰色的磚牆,左右再蹲兩個飽經風霜的石獅子,别提多有年代感。
推門進去,就是寬敞明亮的小院,松松散散地擺上幾張桌子,再圍上些個木的、竹的、鐵的、塑料的闆凳。
花花綠綠、紅紅火火。
緊挨着餐廳的平房裡,磚頭砌的爐子、磚頭搭的竈台,上面整整齊齊碼着清理幹淨的鴨子,每天隻賣100隻,雷打不動。
來到C市快兩年,江溪還是第一次來大橋坡下。
短短十幾分鐘的距離,可大橋坡下卻像是隻有當地人知道的秘密基地一樣,外地來的沒個老土帶路,都以為坡下就隻有個破村子。
一路上,江姥姥滿眼好奇的左望右看,時不時還要停下來買點兒什麼。等一行人終于坐下,江某人都快把家買在這裡了。
“唉。”祁遠不忍直視的搖搖頭:“外地人啊!”
有句老話說的好:凡是來大橋破的外地人,管他是平民還是貴族,玉帝還是閻王,準要一水兒的失去腦袋。
高冷驕矜的江大學神,也丢掉了他精密且貴重的腦袋。
周辰有些好笑的問江溪:“你之前不知道這裡嗎?”
怎麼說也在C市呆了一年多,周圍的同學、朋友什麼的就一點兒沒提過?上的是國際學校吧。
努力收回大腦的江溪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了兩口:“我知道,但是沒來過。”他家小超市裡的員工幾乎都是本地人,大橋坡下有寶貝的事,幾乎天天都能聽到,隻是他之前完全不感冒。
“啊?”祁遠同學很震驚。大橋坡對C市老土來講,簡直都快成了生命的一部分,竟然有人知道卻不來。
江溪不自在的咳嗽兩下,戰術性喝水。
此時,一旁看手機的宋白頭也不擡的插話:“顯然江學神更愛學習,隻是我們把他帶壞了。”
“也對。”祁遠聽到這句,認可的點頭:“聽說,最近女生們都覺得江溪有人氣了。”
江溪嘴角抽搐一下:“這個人氣的定義?”
祁遠嘿嘿一笑:“可能就是生命的意義吧。”
“......”
“咳咳!”周辰被茶水嗆的咳嗽個不停,連忙撫着胸口安慰自己。
與此同時,林木冷不丁地插了句:“天仙下凡。”
“......”
“噗——咳咳咳——”這下子,江天仙是徹底憋不住了,嘴裡的茶跟花灑似的飛濺。
幸好花灑沒對着桌子。
江溪手忙腳亂的拿紙擦嘴,還不忘惡狠狠地瞪林木一眼。
那一眼真的是。
不爽、生氣、無語、委屈......千回百轉的情緒都被揉進江溪被嗆得濕漉漉的、微微泛紅的眼眶裡。
林木端茶的手微微一顫,強作鎮定的吐槽:“你這兔子眼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他看不明白。
生氣就算了,這委屈又是哪來的。
看錯了?
還好,江溪這可憐巴巴的一眼,隻有林木一人欣賞到了,要是被什麼叫周辰、宋白的看見,指不定要怎麼揶揄他。
江溪借着紙巾遮擋,偷偷扭頭觀察。
呼——還好還好,這倆人沒注意到這邊。
借此良機,江溪迅速調整呼吸,等眼眶的熱度漸漸褪去,然後又恢複了學神的端莊姿态。
“幸好今天沒見到别的同學。”林木不知何時湊到江溪身邊,朝他的耳朵輕輕呼口氣,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耳邊回響一般,震得人心旌搖曳。
他的人設還沒有崩,江溪下意識的接了句。
......
“!”
等到眼神呆滞的江溪終于回神,扭頭捉拿罪魁禍首時,林木已經懶洋洋地撐在桌上,甚至還抽出隻手,慢條斯理的涮了涮自己的餐具,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老狐狸。”江溪把這三個字含在嘴裡嚼了千百遍,可惜誰也沒有聽見。
鬧着鬧着,烤鴨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