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葉氏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忍不住擡手去抹淚。李雲芳也眼圈紅紅,咬着唇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
就連李雲錦,此刻也覺得心酸,輕聲道:“回少爺,我爹七天前出了意外,今日剛剛葬了。”
屋子裡莫名一靜,安思言大步上前:“少爺,這瓜可要切了?”
小少爺跳起來:“切切切,等等,六順,你過來,送一個瓜回去。将今兒發生的事,全部都告訴祖母,一個字都不要漏。”說完之後,他看一眼李家母女,低聲咕哝:“該死,我就不該多問一句,明知道人不過來一定是有什麼事。”
六順是個面帶笑容看上去就很和善的年輕人,聞言從後面站了起來,笑眯眯地應是,将母女三人都掃一眼。
“算了,等一下,你也吃一口,回去了也好跟祖母說道說道,這瓜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安思言抽出刀,在那寒瓜上比劃了兩下,刀光一閃,一個瓜就變成了兩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是沒有什麼太大味道的寒瓜,打開的那一瞬間,居然有一陣淡淡的清甜充滿了房間。
小少爺猛地吸了吸鼻子,像隻小狗一樣嗅了嗅,随後眼睛發亮盯着桌上的瓜,啧啧感歎:“不愧是翡翠寒瓜,果然看上去就不一般。”
面前的西瓜很神奇地沒有黑籽,不厚的瓜皮是淡綠色的,像玉石一般溫潤,瓜瓤中是一片紅寶石一樣的紅,邊緣慢慢地溢出汁水,看上去就誘人可口。
安思言不争氣地摸了摸下巴,沒有摸到流出來的口水,才松一口氣。
他問少爺:“切幾塊?”
小少爺啊了一下回神,看了看屋裡的人數,慢悠悠地說:“你們分半邊,剩下半邊是我的。”停一停,看到旁邊站着的母女三人,又說:“她們仨也算你們那邊的。”
安思言高聲應是,屋子裡其他人也齊聲說着多謝少爺,笑嘻嘻地過來看着安思言切瓜。後者果然不負衆人期望,按着人頭将瓜切得正正好,每片看上去都一模一樣,分不出誰更多更少。
李雲芳盯着那邊,肚子裡咕噜噜的。她用手捂住肚子,頭埋在葉氏身上,不敢擡頭。
完蛋啦完蛋啦,大家都知道芳姐兒肚子餓了,肚子不要叫啦!
正在這麼想,手指頭被人溫柔地掰開,李雲錦替她擦了擦手,将一片寒瓜塞進她的手裡,對她說:“妹妹吃吧。”
李雲芳擡頭一看,安思言端着裝了西瓜的盤子,正站在旁邊,母親和姐姐手裡都已經有了一片瓜。
她的臉頓時通紅,血色似乎下一刻就能從皮膚下跑出來,聲如蚊讷地說“謝謝”,看着對方走遠了,才捏了捏手指頭,對姐姐不好意思地嘿嘿嘿,被姐姐捏了捏臉頰。
小少爺覺得,其他人似乎都有點問題。明明剛才還有點聲音的,當他們開始吃瓜,屋子裡就隻剩下了一個聲音。
狼吞虎咽地吃東西的聲音。
一群人居然是連說句話的空隙都沒有,隻顧着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他盯着其他人,甚至有點兒懷疑自己看到的場景。不是,不就是個寒瓜,有那麼好吃嗎?
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半邊瓜,紅壤上滲出清甜的汁水,一股甜甜的味道在鼻尖萦繞……
好像是有點好吃的樣子。
可是,那樣的表情,似乎也太誇張了點吧。他們跟着自己也算是見識過大場面了,怎麼如今見了這個寒瓜,好像是第一次吃一樣,那嘴臉,都沒眼看。
安思言從吃第一口起,眼睛就亮得驚人,一張大口三下兩下就将分給自己的那片寒瓜吃得幹幹淨淨,甚至兀自不死心地在上面啃了啃,啃得一點兒紅壤都看不到了,才放下來。
此時見到小少爺坐在那裡一臉懷疑,面前的寒瓜一口都沒動,一個閃身就竄到了對方前面:“少爺,您要是不吃……”
“吃吃吃!”少爺飛快地說,警惕地将瓜抱起來移開了一點:“誰說我不吃了。”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小的刀,刀鞘上還鑲嵌着紅寶石。他拔出刀來,将刀鞘放在一旁,腦海中莫名地閃過一個念頭,這刀鞘上的寶石,看起來好像還沒有這瓜瓤紅得好看。
下一刻,寒瓜入口,他終于明白,為什麼夥計們剛才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現在,他也什麼話都不想說,隻想将這個瓜全部都吃掉。
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瓜!
入口的是完全的清新與甘甜,沒有半點兒酸,水滋滋的卻沒有水的寡淡,讓人口舌生津。瓜瓤在舌頭與牙齒之間打轉,明明是燥熱的天氣,卻似乎在此刻吹來了一陣涼風,卷着衣衫從耳邊吹過去,帶來了一陣令人舒爽的涼意。
等到吞下去之後,肚子裡似乎有什麼在叫嚣,再來點兒,再來點兒。而身體上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在附和,是的,再來點兒。
等他回神,面前的瓜已經去了大半,隻剩下薄薄的一層。
他驚恐地盯着面前的瓜,難以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
不是,我瓜呢?!
我沒吃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