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發生的事情終究是瞞不過人,老夫人和老将軍很快就知道了。
葉弘文一回來就被叫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裡,行禮過後,卻無人搭理他。
他垂首站在廳中央,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心中忐忑。
老夫人和老将軍坐在上首,神色冷峻地盯着他,不發一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弘文幾乎都要撐不住了,老夫人終于開口,讓他渾身一僵:“弘文,你可知今日喚你來,所為何事?”
葉弘文咽了咽唾沫,勉強擠出一絲笑:“嬸娘息怒,侄兒……侄兒不知。”
“不知?”老夫人冷笑一聲,指尖在桌上一頓,“你媳婦今日鬧到菁兒院子裡去,口口聲聲說錦姐兒下毒害晨陽,還差點動手打人——這事,你也不知?”
葉弘文額上的汗珠滾落,連忙躬身道:“母親明鑒,巧娘她……她也是一時情急,晨陽腹痛不止,她心疼孩子,這才失了分寸……”
“心疼孩子?那她怎麼不心疼心疼錦姐兒和芳姐兒?兩個孩子才多大,她一個長輩,當着下人的面又罵又打,成何體統!”老夫人的話如同利箭,直指葉弘文的軟肋。
葉弘文被訓得擡不起頭,隻能連連稱是:“嬸娘教訓的是,侄兒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管教這話你也不止說過一次了,可如今看來并不見什麼成效,反倒變本加厲,居然敢上去打人了。”老夫人的話讓葉弘文啞口無言,隻能低頭不語。
老将軍終于開口,語調格外冷淡:“弘文,你父親走得早,我念在血脈之情,讓你承襲二房家業,這些年也算待你不薄。”
頓了頓,他又說:“可你若再縱容袁氏欺負我女兒和外孫女,别怪我不講情面。”
葉弘文臉色煞白,膝蓋一軟,跪了下去:“伯父明鑒,侄兒絕不敢忘恩負義!實在是巧娘她……她性子急了些……”
“性子急?”老夫人冷笑,“我看她是心思歹毒!晨陽吃壞肚子,分明是她自己把點心随意擱置,隔了一夜才給孩子吃,如今倒來怪錦姐兒?”
她越說越氣,手重重拍在案幾上:“今日若不是伴雪及時趕到,她怕是要把菁兒院裡的屋頂都掀了!”
老将軍連忙過去拉住她的手:“慧娘當心手,别生氣了。”
葉弘文被訓得面如土色,隻能連連道:“嬸娘息怒,伯父息怒!侄兒這就回去嚴加管教,絕不再讓她生事!”
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終于歎了口氣:“弘文,你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當知‘修身齊家’的道理。袁氏如此跋扈,你若再縱容,遲早害人害己。”
葉弘文額頭抵地,聲音發顫:“侄兒謹記教誨……”
老将軍補了一句:“記住,菁兒是我的女兒,錦姐兒和芳姐兒是我的外孫女。你若管不好自己的媳婦,這府裡,也不是非有你不可。”
這句話猶如一盆冰水澆下,讓葉弘文渾身一顫,連忙叩首:“伯父放心,侄兒一定管好家事,絕不再讓巧娘胡鬧!”
老夫人見他吓得夠嗆,這才稍稍緩和語氣:“行了,起來吧。回去好好想想,别讓外人看我們葉家的笑話。”
葉弘文如蒙大赦,連忙起身,卻因跪得太久,腿一軟差點又栽下去。他勉強穩住身形,狼狽地退了出去,連告退的禮數都忘了。
待他走後,老夫人搖頭歎道:“真是越來越不成器。”
老将軍冷哼一聲:“若不是看在二弟的份上,我早把他們趕出去了。”
老夫人瞥他一眼,忽然笑了:“今日倒是難得見你硬氣一回。”
老将軍讪讪:“以前總顧忌着二房的情面,如今看來,再不管教,他們怕是要騎到菁兒頭上了。”
老夫人悠悠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葉弘文如何是想,李雲錦不清楚。她隻知道第二日老夫人和老将軍就送了不少東西過來,說是給她壓驚。惹得葉菁坐不住往老夫人院子裡去了一趟,回來後眼圈紅紅地讓她收下。
李雲錦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既然這麼說了,她就心安理得地把東西收了,讓春桃帶着人清點造冊。
經此一事之後,袁巧娘也安分了許多。一連好幾日連面都不跟她們照一個,好像府裡沒有這個人一樣。
倒是門房忽然送了帖子過來,說金吾将軍安大人送過來的,過兩日想要上門拜訪。
老将軍聽着李雲錦的話,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說,他要上門拜訪誰,錦姐兒你?”
李雲錦含笑點了點頭:“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