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錦翻看着厚厚一疊帖子,帶着香氣的紙箋無一不精美動人。每一張帖子看上去都言辭懇切,卻讓她想起林中張開的蛛網。
“都回了吧。”她将帖子摞好推給周嬷嬷,“就說我身子不适。”
接下來的日子,請帖如雪片般飛來。周嬷嬷每日都要抱着一大堆的帖子進來,又原封不動地送出去。
葉菁那邊也收到了不少邀約,她也是一個都沒接。
這日吳伴雪拿着帖子來找她:“菁兒,總這麼躲着也不是辦法。”
她把最上面那張拿給葉菁,道:“長公主府的賞花宴,我陪你去可好?”
葉菁捏着那帖子,猶豫不決:“我……我不敢……”
吳伴雪拍拍她的手:“怕什麼?有我在呢。”
“再說,你也要為錦姐兒考慮考慮才是。雖說如今的新規定,非特殊情況的,年十八方可成婚,可也不能當真等到十七八再去挑人,到那時候,好的就都被人挑走了,隻剩下些不成器的。”
葉菁就笑:“嫂子這話有失偏頗,清遠難道也是不成器的?”
一說葉流空,吳伴雪就露出頭疼模樣,擺手道:“他的主意大着呢,我可管不了他。”
不過這個理由倒是終于說服了葉菁,讓她點頭答應下來。
沒過幾日,葉淩雲下朝回來,在飯桌上突然道:“今日殿前可熱鬧了。大皇子手下那個姓趙的,當衆失儀被打了二十闆子拖出去。”
李雲錦夾菜的筷子一頓。原來那夜的主使是大皇子?她擡起頭對葉淩雲笑了笑,後者還了她一個同樣的笑臉。
又過了幾日,葉淩雲從宮裡回來,見了她就問:“今日可收到了明華郡主的帖子?”
李雲錦倒是不記得,忙看向周嬷嬷。
後者上前半步:“回大老爺,确有其事。”
“可曾拒了?”
“尚未。”
“那就好,”葉淩雲說,“陛下說,明華郡主的帖子你得去。”
李雲錦回到書房,提筆蘸墨,正要寫回帖,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怎麼回事?”她擱下筆問道。
春桃小跑進來,臉上帶着掩不住的幸災樂禍:“小姐,是二老爺在老夫人院子裡鬧呢!”
吵鬧聲越來越大,李雲錦蹙眉起身:“走,去看看。”
李雲錦剛走到廊下,就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大伯,您當真要趕盡殺絕嗎?!”葉弘文的聲音已經扭曲變形,“我爹當年死得慘啊,如今,我這個當兒子的還要被當大伯的欺負!爹,您睜開眼看看,您的兒子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老将軍端坐在太師椅上,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來人,把二老爺請出去。”
一聽這話,葉弘文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茶幾。茶盞碎了一地,茶水濺到老夫人身上。
她皺了皺眉,起身去内間換衣裳。
“畜生!”老将軍終于擡眼,那眼神冷得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畜生?”葉弘文癫狂大笑,臉上的肌肉抽搐着,“當年我爹死後您是怎麼說的,‘你就是我的親兒子’?哈哈哈……”
說着,他突然撲到老将軍腳下:“大伯,大伯我錯了,永豐莊的事都是袁巧娘幹的。”
袁巧娘尖叫一聲:“葉弘文你——”
“閉嘴,”葉弘文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袁巧娘跌坐在地,他轉身又去抱老将軍的腿,“大伯,您就看在我爹的份上……”
老将軍慢慢俯身,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你爹若知道你勾結外人害自家人,怕是要從棺材裡爬出來掐死你。”
葉弘文的表情瞬間扭曲。他猛地跳起來,擡手就要去掐老将軍:“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老将軍連身子都沒動,隻是一個眼神過去,兩個親兵立刻上前,一個卸了葉弘文的下巴,一個反剪了他的雙手。
“拖出去。”老将軍撣了撣衣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傳我的話,從今日起,葉弘文一脈,永不許踏入葉家半步。”
葉弘文被拖出去時,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聲,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将軍,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
李雲錦站在廊柱後,看着這個曾經趾高氣揚的二叔像條死狗一樣被拖出大門。
老将軍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望着葉弘文被拖走的背影,她心中百感交集。
也許在葉弘文心中,自己不過犯了一個小錯,老将軍還會如同以前一樣輕松原諒他,卻沒想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也是他咎由自取。
“錦丫頭,進來吧。”老将軍的聲音突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