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一頓,怎麼一時嘴快就暴露了呢,要是讓陸洺知道他剛剛偷看他,一輩子都得被嘲笑。
低咳一聲,側過頭:“别自作多情,誰管你的破事。陸燃說的。”
陸洺留意到他癟一下的嘴角,哼笑一聲:“也是,小孩子别管大人事,吃飽了趕快回家睡覺,明早别賴床。”
“你……!”宋野最讨厭他拿哥哥的身份壓人,明明就差三歲,說得他跟不能自理三歲小孩似的。
他迅速整理好表情,微笑:“也不知道是誰起床氣大,天天得我敲他卧室窗戶叫他。”
敲?
陸洺想起高中時期,無數個被砸碎的窗戶,笑出了聲,沒想和他再掰扯。
至于起床氣……想有也早沒有了。
他轉身要走,邁開步子又回來:“你住哪啊?沒地方住的話,我——”
“職工宿舍,已經搬進去了。”
兩聲同時響起,把陸洺沒說完的話堵回去,也把最後停留的機會抹殺。
“嗯,行。”
目送着人出去,宋野才咂摸出不對勁。
“嘶……他不會想收留我吧?”
很快他一激靈否認,肯定不是,笑得那麼不懷好意,指定憋着壞呢。
*
陸洺沒回包間,走廊盡頭外伸個小天台,二十多層的高度,霓虹燈閃爍,一眼看下去有些眩暈。
像是突然卸了勁,臂彎架着的西裝都有些拿不動,無所謂般提着領子垂落。
他燃起一根煙,架在指尖。
不多時,身後想起腳步聲,陰影裡走出個全副武裝的男人,嗓音低沉沙啞:“洺洺。”
一身老舊的黑衣,帶着皮質手套,皮鞋裂縫,都是名牌,隻是logo嚴重磨損,依稀可見曾經的奢侈。
寬大的黑色兜帽蓋住大半張臉,露出胡子拉碴的下巴和一張和陸洺唇形很像的薄唇。
陸洺沒回頭:“别這麼叫我,你沒資格。”
男人看到他指尖的火光,有些驚訝,語氣卻依舊是透着死氣的平淡:“你抽煙?”
“我抽不抽煙和你有什麼關系,又抽不死,不耽誤你拿錢。”
男人伸出手:“給我來一根。”
陸洺無視,甩手丢出一張卡:“這是最後一次,三千萬,密碼我生日。别再騷擾我媽,否則别怪我不念舊情。”
他睥睨斜視,眼神中透着十足的警惕和兇狠。
男人撿起那張卡,如獲至寶地擦幹淨卡面,塞進手套,攥到掌心:“她還好嗎?”
“和你沒關系,滾得越遠越好。”
男人轉身要走,走幾步又頓住,情緒終于有了些起伏,露出點疑惑:“你……生日多少?”
陸洺笑了,像是冰凍的湖面裂開,暗色裡眼睛如頭狼般幽亮:“你猜啊。”
“小野回來了?”
陸洺臉色突然垮掉,目光寒冰似的紮在男人身上:“你敢動他,一分錢也别想拿到。”
男人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走兩步又迅速遁回,一把扯過陸洺拎着的西裝,寶貝似的抱在懷裡,一溜煙跑了。
陸洺冷笑一聲,嫌棄拍拍手……
*
飯吃到最後,宋野腦子裡一直想起剛剛陸洺吐過的模樣,眼尾泛紅,臉色也不大好,還強撐着笑。
身上酒氣不重,應該……酒量不好?
十年前他們比過許多東西,本着未成年不可飲酒原則,陸洺沒用多出的那三歲強迫他拼酒,倒是他總不聽勸躍躍欲試。
【小孩子不能喝酒】
他現在都記得陸洺奪走他啤酒罐,往他手裡塞牛奶,擺哥哥架子說這句話的樣子。
“宋醫生?”
突然他被晃了下,耳邊想起林芝的聲音,他恍惚回神:“啊?”
林芝鏡片後的眼眸深邃,帶着點點笑意:“宋醫生,你又走神了。”
“不好意思啊。”宋野眨眨眼睛,站起身來,“房間有點悶,我出去轉轉,失陪。”
穿着件薄衛衣,他一路晃悠到天台,想吹吹風清醒下。
一擡頭,愣了片刻。
陸洺沒穿西裝外套,趴在欄杆上,單腿支撐,姿态慵懶,像是也出來透風的,周身卻裹着無形的惆怅。
夜風吹皺他的黑襯衫,身側随風飄散出淡淡煙圈,腳下已經有了不少煙蒂。
宋野大跨步上去:“你怎麼又抽煙!”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炸開,陸洺一激靈,下意識要銷毀髒物,卻先一步被扣住手腕。
好燙。
熱源突然靠近,被握住的那處皮膚撩起火來,伴随着酥麻,一道電流噌一下竄到大腦皮層,無意識抖了下。
煙灰快要落到宋野手上,他瞳孔驟縮,快速甩開煙。
宋野以為他要掙紮,越發大力,聽見很輕一聲“嘶”後,又慢慢放松些。
燃到一半的香煙在兩人腳下滾動,煙圈被風吹得淩散,宋野擡腳踩滅,看向陸洺的眼神也冷下來。
他的第一念頭,好涼。
也不知道這人在這吹了多久的風。
“喝酒吹風還抽煙,想進醫院就直說。”
“我沒……”陸洺無奈,對着宋野嚴肅的面龐提不起半分解釋的勇氣。
沒抽,隻是點着,看香煙一點點燒盡,是他為數不多的解壓方式。
“第三次了。”宋野看着無力辯駁的人,得意沒兩秒,更多是對人明知故犯、不聽醫囑的怒氣。
沒有哪個醫生忍得了。
“再讓我抓到一次,你的女裝照片會交到校花手上。”
他攤開手掌,不容拒絕:“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