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宋野對陸洺初印象是溫柔有禮的藝術型,但後來的一事實證明,他徹頭徹尾想錯了——
陸洺就是隻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之後朝夕互怼半年多,他再也沒見過那般和煦的笑,他都懷疑是不是一開始看花了眼。
那人張口不是嘲諷就是揶揄,笑裡藏刀。
有段時間,他都懷疑陸洺是不是被奪舍了,特地請了大師驅鬼。
顯而易見失敗了。
時至今日,二十八歲的宋野回憶曾經,隻能說初見時的陸洺太會演了,把他都騙過去了。
以至于原形畢露,狼露出鋒利的獠牙,他被打得猝不及防,最開始的較量輸得一塌糊塗。
勝負欲和征服欲一點點被挑起,演練得一發不可收拾,誰都不肯退,兩人成了全校聞名的死對頭。
十年後的今天,宋野坐一片狼藉的職工宿舍,在混亂的思緒裡竭力理清脈絡,五官皺得亂七八糟:“啊?”
陸洺往死裡掐他,就因為籃球不小心砸到他了?
不是都道過歉了嗎?這麼小氣?
一件小事記十年,還耿耿于懷?
正想着,手機“叮鈴”一聲響。
一張籃球照片。
一張癟了的籃球照片。
一張“懸屍”在牆上的癟了的籃球照片。
宋野無語抿唇,已經能想到那人得瑟的樣子:“……”小氣鬼。
忍着暴揍人的欲望,看過一眼照片,他敏銳發現不對:【你搬家了?】
牆體暖黃色調,之前陸洺家裡是黑白灰的。
那頭站在26層八百平大平層新房的陸洺愣了幾秒,仔細看看面前,一堵平平無奇的牆和一顆飽受摧殘的籃球。
怎麼看出來的?
一手簽購房合同,視線落在手機屏幕,單手打字,眉尾高興上挑:【這麼關心我在哪?想我了?】
房産中介看過潇灑飄逸的簽名,心中暗歎豪爽,大九位數看都不看就簽。
轉頭看到一大面空牆,中間懸着個其貌不揚的破舊籃球,歎一句“暴殄天物”。
又見陸先生從箱子裡取出一方擦得反光的玻璃箱,小心翼翼放在櫃子上,露出個笑。
裡面一件白色運動裝,好像還是髒的,好大一個黑印子。
嘶,不會是男朋友的吧!這麼珍視!
偷瞄到甲方嘴角的笑意,他放開了介紹:“先生您放心,翠湖晴灣地段優良,馬路對面就是三甲東立醫院,右轉就是……”
陸洺擡手打斷,笑着透過落地窗注視着對面的logo。
手機一響,他立馬查看。
愛哭的悠悠:【地址給我,下班後我去找你】
陸洺嘴角一勾,【想我了?】還沒發送,宋野迅速發來好幾個感歎句:
【我的箱子!】
【我要我的箱子!】
【把我的箱子還給我!】
宋野發出歇斯底裡的幾句,臉上脹紅,好似剛剛經曆過一場對罵。
陸洺思忖不過一秒,嘴角勾起,删掉輸入框裡的話,發送:【你幾點下班?】
【六點】
回複完,宋野等啊等,剛剛還秒回的人不知道去哪了,完全沒了下文。
【人呢?】
【地址!】
【你不會要霸占我的箱子吧!那是我的私有财産!】
宋野:“……”又被耍了。
對着天花闆仰天長歎,一口氣還沒呼出去,突然門被敲響,嗆得他一個勁咳嗽。
騰空而起,一把拉開門:“你還知道——嗯?”
他和門外一衆搬着家具的工人面面相觑。
宋野尴尬一咳:“不好意思,我沒訂……”
打頭工人認真核對地址,肯定道:“沒問題,是這家,陸先生給悠悠小姐訂購的全套家具,加急派送。”
他往裡張望,瞄到混亂的房間一角,聯系到房主比鍋底還黑的臉,心裡按耐不住好奇。
有瓜!
“請問悠悠小姐在嗎?”
宋野捏緊拳頭,木門按下個手指印,咬牙切齒:“我……她……他不在……”
做個深呼吸,安慰自己那個家夥還不算沒良心,起碼知道給自己的任性買單,好事好事好事……
好個鬼!
去他……不行,不能罵阿姨——他爹的“悠悠小姐”!
他一拳砸在牆上,吓得搬運的工人一跳,暗暗傳遞吃瓜的眼神。
呦,媳婦兒出軌富豪,和他大吵一架,把家都砸了,還得小三出錢換新,這人還在期待着老婆回心轉意。
軟飯男,沒骨氣,難怪留不住老婆。
倒也是癡情種,怪可憐的。
宋野一臉菜色看着工人們進進出出,把原來的一切都搬空,換成高檔不便宜的家具,地上還鋪上羊毛地毯,擋住了發黃的白瓷磚。
一番收拾後,完全看不出原來老破小的模樣。
幾個壯碩的工人正在合力把兩米一的大床往卧室裡抗,堵在了狹小的卧室門口。
“先生,進不去啊,這門能拆嗎?”
又聽工人道:“不光門得拆,這片牆得砸掉,不然進不去。”
宋野:“……”懂了,就知道陸洺沒安好心,還是想拆他家。
他轉身隔空揮舞兩拳出氣,才能在說話時保持禮貌:“能換成個小點的嗎?一米五就行。”
一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