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一笑:“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陸洺哼笑一聲,擠開他:“你以為是你,abandon都要背一百遍才記得住。”
宋野後槽牙咬了一下又松開,眯着眼笑了笑:“今非昔比,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隻要他拿回他的箱子,陸洺就不能把他再當十年前那個學渣。
越想思維越輕快,帶着身體也有了勁,手腕翻飛間,食材切成大小均勻的塊,分門别類整齊碼放好。
蒸鍋炖鍋琺琅鍋一起運作,熱氣氤氲而上,香味彌漫開。
一轉頭,見陸洺皺着眉和一堆調味料鬥争,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也太慢了。”
下一秒,一顆剝好的滾圓蒜瓣直沖腦門,飽含怒氣。
宋野随手一抓,上下抛着玩:“這麼粗暴,以後誰敢要你,不會家暴吧?”
他已經準備好怼回陸洺的反擊,可等了許久他也沒說話。
沒人要是他最薄弱的地方?
啊?
陸洺手裡不自覺加勁,捏癟一顆蒜,辛辣的汁水沁出來,眼睛辣得不行。
什麼情緒都顧不上了,四十五度仰頭,眼睛眨得飛速往外擠眼淚。
宋野踮着腳尖探頭,看到陸洺眼尾的濕潤時驚得嘴合不攏:“你真的掉金豆豆了!”
陸洺睨過去,眼球一轉又是一陣刺痛,眼前一片模糊,明顯感到液體從眼角滑落。
他下意識擡手擋臉。
“别動!”宋野一把扼住他手腕,三兩下剝掉手套丢進垃圾桶,将人扶到沙發上坐下。
怕他亂揉眼睛加重症狀,一隻手鉗住他兩隻手腕,伸長手臂夠到抽紙盒。
一轉身卻愣住了,抽紙盒“吧嗒”一聲墜地。
“你……”
陸洺半阖着眼,微微仰頭,正好沙發邊一盞落地燈打下冷白光,在高挺的鼻梁下落下一片陰影。
纖長的睫羽如同蝴蝶閃動翅膀,每一個細小的毛發都在發着光。
一顆圓潤飽滿的淚珠墜在眼底,眸光閃動間,睫毛輕輕一顫,沿着臉龐滑落,聚在下巴尖上。
陸洺感覺到一道凝視的目光,眉心皺起,不想宋野見到他這個樣子,扭着身子轉過去,隻給他留個後背。
宋野一下子回神,趕忙撈起紙盒遞過去:“那個,你你你……自己擦吧。”
陸洺将紙巾按在眼下,等不适緩過去才緩慢反應過來——什麼叫做“自己擦”?
他眼皮一跳,莫非……
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嘶”一聲。
宋野立刻俯身去看:“看你笨手笨腳的,我來。”
紙巾挪開,對上一雙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眼尾也不知道是因為哭過還是紙巾太大力摩擦,墜着桃花似的紅。
他頓了幾秒,眼睛迅速眨動着挪開視線:“我去拿眼藥水。”
陸洺憋着的一口氣終于能呼出去,胸腔劇烈起伏,仰面靠倒在沙發背上。
瞥見宋野取來個大号的醫藥箱,他不記得家裡有這個,疑惑道:“你買的?”
宋野自然“嗯”了聲,單手開箱,單手抽手機:“掃碼付款,不用謝。”
聽見錢包到賬聲,他一瞄,“呦”了一聲:“還挺自覺。”
666.66,穩賺不虧。
他找到合适的眼藥水丢過去:“給你開個友——不是,會員價,六折,剛好。”
陸洺眼睛亮了又暗。
從小到大的交情,他們連朋友都不是。
他并沒有自己滴眼藥水的意思,看都不看抛回去:“醫生在這,哪有讓病人動手的道理?”
想跷二郎腿,想起什麼面色一僵,又放下了。
“嘶,你……”宋野無語。
怎麼有人懶到這種地步。
病人可以不講理,他不能沒有醫德。
呼出一口濁氣,用拔刀的姿勢拔開眼藥水,不打一聲招呼就俯身壓低。
他身量太高,彎腰太費勁,擡膝抵在沙發上,一手撐住沙發背,認真查看眼部情況。
陸洺在宋野靠近的一瞬間,身體每一寸肌肉繃緊,呼吸凝滞,低垂的眼睑藏不住慌亂。
他全數被籠在宋野的陰影下,仰頭就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身體,散發着略高的溫度和檸檬的清香。
他的視角隻能看到宋野鋒利的下颌,頸部肌肉繃緊,幾條青色的血管浮現,他視線不由得被喉結吸引……
“你在練憋氣嗎?”突然頭頂的聲音猛地喚回他的神志。
陸洺慌亂地眨動眼睛:“沒……我早說過你洗衣液的香精味太重了。”
他及時找補,掩飾性地擋住鼻子,給個嫌棄的眼神。
“……”宋野想着走的時候,高低得搬空他洗衣房裡的凝珠。
陸洺有些待不住:“好了嗎?”
“你說呢?”宋野壓着他肩頭,重新抵回沙發,“你要麼閉眼睛要麼眨眼睛,我是豌豆射手都滴不進去,ok?”
陸洺有些想笑,被一瞪,咬着下唇把笑咽回去,下巴一點,示意他繼續。
宋野再次被他老闆的架勢整無語。
眼藥水懸于内眼角之上,他瞅準一滴,正要歡呼“一擊即中”——陸洺眨眼了。
再一滴,又眨眼了,藥水順着眼皮滑落,被陸洺擦掉。
再一滴……
接二連三,他耐心被消耗差不多,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往茶幾上大馬金刀一坐:“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陸洺直起腰,一聳肩:“水平不行不要怪别人,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怒沒努力心裡沒點數?”
宋野氣笑了。
他突然前撲,抵着陸洺胸膛下壓:“就讓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