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廣州的“寄出”郵戳,顯示日期是1973年5月1日。
一是江西修水縣的“收入”郵戳,顯示日期是1973年5月23日
一是蓋了“查無此人”的長方形藍章,
一是蓋了“退件”二字的郵戳,顯示日期是1973年8月1日。
一是蓋了“原件退回”的廣州郵戳,顯示日期是1973年10月1日。
田秀緊緊地抿住了薄唇。
這封信,她當然能認出來——正是她親筆所寫!
原來……
被退信了???
可是!
她為什麼不知道這封信被退了?
田秀深呼吸。
她又彎腰撿起了一封信。仔細辨認後,她認出來,這封信應該是老二的同學姚美玉寄去江西給老二的,但同樣蓋了“查無此人”的郵戳後又被退回來的信……
就這樣,她一封信、一封信地全部撿了起來;
田秀的臉色也來越來嚴峻。
直到撿起一張彙款底單時,田秀終于勃然變色!
因為,彙款底單上顯示:
彙款人是蘇甜荔,時間是1974年3月1日,金額是30元;
錢,是彙給蘇德鈞的。
但在簽收處寫是“家屬代簽”,接收人是“蘇又子”……
至此——
一切真相大白!
也就是說,蘇甜荔寫給家裡的信,包括所有人寫給她的信,全都被蘇又子攔截了!
甚至就連蘇甜荔寄回家的錢,也全都被蘇又子領走了!
在這一刻,田秀感到了徹底的背叛!
因為她不止一次在家人們、在蘇又子面前罵老二,說老二是個白眼狼!
而蘇又子……這個她最最疼愛的大女兒卻從來也沒有說過她知道老二的下落!她甚至知道老二給家裡寄了信、彙了錢回來!
還把老二寄回來的錢取了!
可是,田秀當着蘇又子的面罵老二的時候,蘇又子還幫着她一塊兒罵!
呵,又子她……
裝得可真像啊!
田秀咬住了下唇。
這時,蘇德鈞指着田秀,跳腳大罵,“田秀,老二彙回來的錢,就是被你和老大昧下了!那麼多的錢,到底在哪?你給我交出來!交出來!!!”
直到這時,田秀終于明白蘇德鈞為什麼一反平時的懦弱,變得這麼強勢了。
——是因為錢啊!
“我沒拿這錢。”田秀說道。
蘇德鈞更加激動,“你有臉說你沒拿?老大和你是一夥的!她拿了,就是你拿了!再說了,你就是個母老虎……要是你沒同意讓老大拿,老大哪來的膽子昧下這錢?!”
田秀急道:“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想聽你狡辯!你把錢交出來!交出來!不然老子打死你!”蘇德鈞大罵。
蘇甜荔也覺得今天老爹的表現……超乎她意料的厲害。
但,一向是個“老實人”的懦弱老爹,今天怎麼這麼強勢?
是因為……那個于阿姨嗎?
還真是耐人尋味呢。
雖說蘇德鈞今天很勇,但向來強勢的田秀根本沒在怕的。
她皺眉看着蘇德鈞,“你這是吃炸|藥了?有話能好好說嗎?”
“我昧這錢幹什麼?就算這錢真到了我手裡,哪一分哪一毫不是花用在這個家裡?何況我根本沒拿這錢!”
“蘇德鈞!你要有良心!你也不想想,要是我手頭有錢,家裡的日子至于過得這麼緊巴巴的嗎?”
“蘇德鈞你自己說說,這個家這麼窮,還不是因為你是個窩囊廢?你一個大男人,掙回來的錢還不夠給你自個兒看病的!要是你靠得住,我們一家子何必天天吃糠咽菜?”
“這個家啊裡裡外外全靠我!要不是我,這家早就散了!”田秀大罵了起來。
蘇德鈞被氣得不行。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要是老二寄回來的那六百塊錢在他手裡,他何必還要看這個婆娘的臉色!那他肯定跟這個潑婦離婚,然後迎娶溫柔賢惠的小于啊!
這麼一想,蘇德鈞紅了眼。
他朝着田秀高高地舉起了巴掌,“你踏馬的少給我裝!臭表子!你趕緊把錢給老子拿出來——”
田秀一看蘇德鈞這副想打人的架勢,也怒了。
但她和蘇德鈞做了一輩子夫妻,知道此人就是個慫貨!
又覺得他今天肯定也隻是做做樣子。
于是田秀雙手叉腰,将自己的臉湊了過去,還對蘇德鈞說道:“蘇德鈞你還想打人?”
“來!你往這兒打!你打!你打啊!今天你要是不打,你踏馬的就不是男人……”
“啪!!!”
一記清脆的掌掴聲音響起——
四周齊齊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蘇德鈞看着自己發紅、發燙的手掌心,目瞪口呆;
雖說沖冠一怒為錢财,
可他的懦弱、他對田秀的懼怕,早就已經刻進了骨子裡!
所以他張大了嘴,呆呆地看着田秀。
田秀則保持着雙手叉腰的動作,
卻覺察到自己的左臉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記耳光,
然後,她的面頰開始疼痛、發燙,
最後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腫脹了起來……
田秀瞠目結舌。
蘇甜荔實在沒能忍住,卟哧一聲笑了。
又飛快地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