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又子小小聲說道:“沒多少……”
蘇德均煩了,“多少???”
蘇又子像田秀告狀,“媽你看他嘛!他好兇!”
但這一次,田秀也沒辦法再慣着蘇又子,因為田秀也想知道蘇又子到底昧下了多少錢。
于是田秀沒吭聲,隻是皺眉看着蘇又子。
蘇又子沒辦法,隻得小小聲答道:“真沒多少,就……就幾十塊錢。”
此言一出,連田秀看向蘇又子的眼神也盛滿了失望。
蘇德鈞大怒,把碗往飯桌上一摔,發出“砰”一聲巨響,吓了田秀和蘇又子一跳!
“你還放屁呢!老二都說了,她一個季度寄一次錢,每次寄三十!你自己算算……她寄了多少錢回來!”蘇德鈞吼道。
田秀也忍不住對蘇又子說道,“是啊,老二一個季度寄回家三十……攤下來一個月就有十塊錢。五年下來,那就是……”
就是六百塊錢啊!!!
田秀無比痛心地想道。
蘇又子急了,“沒有那麼多!她、她隻是剛開始的時候寄了一點兒錢回來,後來根本沒寄了……”
蘇德鈞怒道:“老子再也不相信你的屁話了!你在老子這兒,一點信用也沒有!”
蘇又子哭了,“媽!媽你看他啊——”
可田秀也不相信啊!
畢竟田秀親眼看到了彙款底單——至少有四張,每張都是三十塊錢!這裡就已經有一百二了,根本就不是蘇又子說的隻有幾十塊錢。
這時,蘇天才忍不住質問蘇又子,“大姐,既然你明知道二姐是去了大西北,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還眼睜睜地看着我們往江西一封信一封信的寄?”
“而且二姐寄回來的信,你全都拆開看過了!你沒見二姐在信上說的,她生病了她需要消炎藥,求我們給她寄去嗎?大姐,你真的這麼狠?你見死不救!”
田秀皺眉,“老四!注意你的言辭!别把你大姐說得這麼壞!”
蘇天才看了田秀一眼,氣得把頭扭到一旁去。
田秀這才柔聲問蘇又子,“又子,你告訴媽……那些錢呢?”什麼消炎藥不消炎藥的,田秀根本不關心。
她最在意的還是那筆錢。
那麼多錢呢,總不能全被老大花完了吧?
所以田秀不死心,滿懷期待的看着蘇又子。
蘇又子朝着田秀撒嬌,“媽!我的話你也不信麼?那些錢真沒多少,早沒了!”
“早沒了?”田秀盯着蘇又子,一臉的不信。
一旁的蘇天才也不甘心。
既然媽媽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那二姐受到的虧待,
就由他來向大姐問責好了!
蘇天才繼續質問蘇又子,“大姐,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明明二姐有寫信回來要藥,可你不理會她的死活!明明二姐也有寄錢回來,可你自己一個人吞了,一分錢也不給家裡,還害得爸媽誤會了二姐這麼久……大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蘇又子眼神閃爍,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想到了借口,梗着脖子說道:“因為我讨厭老二!我就是讨厭她!誰讓她對媽媽不好!”
田秀一愣。
蘇天才頓時瞪圓了眼睛,“二姐對媽不好?她哪裡對媽不好了?”
蘇又子氣憤地說道:“以前她還沒下鄉的時候,她就老跟媽對着幹!媽讓她煮飯,她說她去菜園。媽要她掃地,她說腰痛……反正媽說的話,老二從來不聽!所以我就是要給她點厲害瞧瞧……”
蘇天才不可思議地看着蘇又子,問道:“哪怕二姐病死在外頭?”
蘇又子急道:“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田秀不悅地對兒子說道:“好了老四!你大姐已經知道錯了,她心裡也不好受,都是一家人,你二姐都沒說什麼,你在這兒亂出什麼頭!”
蘇又子看着弟弟,露出得意且挑釁的表情。
蘇天才滿面的震驚,“媽!”
田秀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這事兒我做主!既然老二已經回來了,這事兒以後誰也不許再提!”
蘇天才冷笑了一聲,拿着書包朝着門口走去。
田秀看着兒子的背影,喊道:“老四!你去哪兒?”
“上學!”蘇天才頭也不回地說道。
田秀皺眉,“現在才12點半,你不是2點半才上課?”
蘇天才轉過頭,冷冷地看着蘇又子,對田秀說道:“我不敢再呆在這個家裡了行嗎?我再也不敢得罪你的心肝寶貝,因為我害怕哪一天我死在你的心肝寶貝手裡,你也隻會覺得我的屍體吓着你的心肝寶貝了!”
說完,蘇天才推門而出,又重重地“砰”一聲反手關上了門。
田秀被氣得直喘粗氣。
蘇又子哭哭啼啼地向田秀告狀,“媽!你看老四——”
蘇德鈞怒吼道:“你給我閉嘴!”
蘇又子被吓得一個激靈,打起了嗝兒。
蘇德鈞氣呼呼扒完飯,也扔下飯碗走了,說要去上班。
田秀隻好招呼蘇又子也吃完了飯。
蘇又子氣鼓鼓的吃完了她最不愛吃的清炒圓白菜葉拌飯,見飯桌上擺滿了沒洗的飯碗,又想蘇甜荔說要她洗碗的事兒,很生氣,“媽,這些碗你放着,别洗!等老二起來了再洗。”
田秀滿心沉浸在“老二明明寄了錢來卻一分沒收到”的失望裡,心裡很不好受,又見時間已經不早了,便說道:“好了我先去上班了,有事晚上再說。”
說完,田秀也走了。
就這樣,家裡隻剩下蘇又子和蘇甜荔姐妹倆。
蘇又子站在房間門口,恨恨地盯着躺在上鋪睡覺的蘇甜荔,恨不得沖過去扇蘇甜荔幾耳光!
但最終,蘇又子的目光落在了挂在門把手上的小包袱上。
蘇又子的臉色幾經變換,最終還是伸出了手,顫顫巍巍地摸向了小包袱。
她的心,砰砰狂跳着,腦子裡也在天人交戰。
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這麼做,因為父母已經在為她昧下了蘇甜荔寄回來的錢而生氣……
可她滿腦子都是今天和閨蜜出去逛街時,在友誼商店看到的那件漂亮又上檔次的進口連衣裙。
良久,蘇又子把心一橫,拿下了小包袱。
她飛快的解開包袱,映入眼簾的是厚厚一疊資料。
粗略一翻,竟然是蘇甜荔的調令???
蘇又子無比震驚!
什麼?
明明蘇甜荔去的是鳥不拉屎的大西北,回來的時候竟然這麼風光?
她不但成了護士?而且行政崗位還是副科級幹部?約等于護士長???
在這一刻,蘇又子嫉妒得無以複加。
連夾在資料裡的錢鈔,似乎也失去了對她的吸引力……
直到睡在上鋪的蘇甜荔翻了個身,鬧出來的動靜吓了蘇又子一跳,
蘇又子這才慌慌張張的一把抓住那把錢鈔,又忙不疊的将所有的資料全都塞進包袱,又胡亂綁好了小包袱,這才像被鬼追似的逃出了家!
這時——
蘇甜荔從上鋪坐直了身子,打量了一下那個被蘇又子重新挂在門把手上的小包袱。
說實話,蘇甜荔确實很困。
畢竟拿着那麼多的錢和如此重要的資料回來,一路她幾乎不敢睡覺,生生捱了幾天幾夜。
真不枉費她死忍着困意,一直猛掐自己胳膊、才能保持清醒,直到親眼看到蘇又子翻了她的包袱偷走她的錢……
蘇甜荔露出譏諷的笑容。
現在她終于放下了心,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