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仔細研究了一遍,發現不管他怎麼用力,冊子都沒有任何損壞,更别說黏在一起的紙張了,它給白桑的感覺更像是渾然一體的産物。
能出現在牌位下,又表現得如此不同凡響,就差把‘我身上有大秘密’寫在紙上了,白桑自然也不會錯過,他将冊子往自己口袋裡一裝,繼續搜刮了起來。
*
“村長,真要把他們送去祠堂?”
村民們一邊擡着擔架,一邊看向祠堂的方向,目光裡有着顯而易見的敬畏。
“山神爺爺不會發怒吧?”
墨守仁神情凝重的注視着祠堂的方向:“反正小樹苗是這麼說的。”
他身後的村民松了口氣:“那沒事哩,小樹苗有山神爺爺保佑,肯定不會出事。”
墨守仁眯着眼張望着祠堂的方向,隐約看到了紅光。
墨守仁加快腳步:“祠堂門口的燈籠又亮了?”
村民跟着加快了腳步,觀察祠堂那邊的情況:“大門也打開了……小樹苗呢?他跑哪去了?”
衆人停在了祠堂外,沒有繼續靠近。
“小樹苗?小樹苗?人呢?”
村民扯着嗓子喊了好幾聲,也沒見白桑出現,下意識的看向墨守仁。
墨守仁摩挲着煙杆,往前走了一步,大紅燈籠毫無反應,他一路走到祠堂門前,也沒出現任何意外狀況。
村民們竊竊私語:“怎麼回事?祠堂又讓進了?”
墨守仁進了祠堂,發現祠堂内所有東西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灰,像是許久沒人住過,唯有香爐簇新,點着一根徐徐燃燒的香。
“誰上的香?”
“之前隻有小樹苗進了祠堂,應該是小樹苗上的香吧。”
外面的天光照不進祠堂,祠堂内又沒點燈,光線異常昏暗,竊竊私語的村民們在外面探頭探腦,看不清祠堂内的具體情況。
等墨守仁出來,村民們七嘴八舌的發問:“村長,找到小樹苗了嗎?”
墨守仁搖頭:“沒有。倒是祠堂看起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住過人了。”
其他村民忙道:“那不能,之前守山人不都住在祠堂嗎?”
“對對對,我們還給他們送東西呢,要是沒住人的話,那我們送的東西都去哪了?”
無數個念頭在墨守仁腦海裡劃過,他臉色一沉,磕了磕煙杆:“所有人立刻離開這。”
村民看向擔架,擔架上蓋着白布,遮住了‘病人’的模樣:“那他們怎麼辦?咱們再帶回去?”
墨守仁:“就留在祠堂,讓小樹苗看着。”
村民不解:“小樹苗不是不見了嗎?”
墨守仁抽了口煙杆,臉色陰沉沉的道:“不一定是他不見了,可能隻是我們看不見他而已。就像是祠堂,我們以前看它多有生活氣息啊,今天我在祠堂裡轉了一圈,家具上堆的灰都有三尺高了,不知道多少年沒住過人了!”
見墨守仁的神情實在太糟糕,村民們沒再繼續追問,草草的将擔架留在了祠堂,就迅速撤離了。
如同暴風雨逼近時,天地間的生物會有所察覺一般。
哪怕遠離了祠堂,墨守仁的焦慮也沒有減弱。相反,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越發坐立不安,每每想起祠堂如今破敗無人的模樣,就心驚肉跳,有什麼東西超出了掌控,而他們在此之前卻一無所知。
不斷加重的危機感壓倒了理智,在天色徹底暗下去前,墨守仁終于下定了決心,叫上村子裡所有人,匆忙收拾了東西下山。
人流在山上彙聚成一條蜿蜒長蛇,但就連抱在懷裡的孩子都沒有啼哭出聲,被帶上的家畜撲棱着翅膀,恨不得掙脫束縛,朝山下飛奔而去,狗群躁動不安,追咬着每個放慢腳步的人,逼迫着所有人加快速度。
月光照亮山間,忽而,地動山搖,血色驟然彌漫,喧嚣的山林鴉雀無聲。
“血,好多血,快跑!”
身後血霧不斷彌漫,人群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聲。
所有人都朝着山下飛奔,收拾好的行李掉了滿地,也沒人去撿,還有不少人為了加快速度主動放棄了家當。
寂靜的血霧在身後彌漫,死亡的氣息一點點迫近。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逃不過這一劫時,身後的動靜突然消失了。
一道無形的界限劃開了大山與外面的世界,山腳下的村民們癱倒在地,看着那層薄薄的血霧籠罩連綿山峰,遮蓋所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