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一思考代步工具時,周正已捧着魚缸,毫發無損的從廢墟中鑽了出來:“廟怎麼塌了?佛像呢?”
常一簡明扼要的概況道:“我聽見了輪椅聲,然後無邊無際的血水從外頭湧了進來,把廟給沖塌了。”
周正已環顧四周,古廟成了廢墟,經幡也不見了蹤影。
“進來的路還在,大概率是詭域核心被打破,導緻詭域受到了重創……”
常一的注意力被什麼東西吸引了過去:“那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周正已順着常一的視線看去,不遠處影影錯錯的站着一行人,身影模糊的人影在他們的注視中逐漸清晰,就好似它們一直都在那似的。
對方似乎沒察覺他們的存在,又或是壓根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仍在繼續着原本的動作——侍女将佛首捧到白桑面前,白桑端詳了片刻,朝它伸出了手……
在侍女碰到佛首時,血色瞳孔那的情緒突然激烈了起來,食欲和饑餓感在白桑腦海裡不斷翻滾,導緻佛首都變得軟嫩多汁了起來。
白桑伸出手,佛首急劇縮小,變成核桃大小,落入白桑手中。
白桑摩挲着手裡的‘核桃’,血色瞳孔安靜了下去。
雖說有《遵王令》在,血色瞳孔的惡念無法裹挾白桑的意志,但這不代表它毫無存在感。
即使是蚊子一直在耳邊叫,也會讓人心煩,更何況血色瞳孔遠比蚊子煩人多了,它一直在用負面情緒騷擾白桑,直到現在才有了片刻安甯。
解決了讓人心煩的罪魁禍首,白桑心情愉悅的一扭頭,發現常一渾身是血的躺在廢墟中,不知生死。周正已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滿地打滾。
魚缸裡的大腦像是打了激素,每塊血肉都在生長,将魚缸擠得滿滿當當,似乎下一秒就會爆盆。
白桑轉動‘核桃’的手一頓——這兩人剛才不還活蹦亂跳嗎?雖然他忙着處理佛首沒跟他們打招呼,但他們剛剛的對話他一字沒落全聽見了,怎麼一扭頭就又出事了?
魚缸發出一聲脆響,缸身上冒出了好幾條裂紋,肉塊眼看就要從裂縫中鑽出來了。
白桑投去視線,安靜站立的另一個侍女上前撿起了魚缸。
落入侍女手中後,魚缸裡的動靜随之消停。
另一個侍女則将常一跟周正已疊在一起,捧在了手上——跟其他侍女捧着盒子、魚缸的動作沒有任何區别。分量不輕的兩個大男人在它手上,就像是兩張輕飄飄的紙。
然後,輪椅滾動,回到了柏油路上。
接下來要怎麼辦?
白桑看了眼侍女手中生死未蔔的周正已他們,雖然這倆人的情況看起來相當慘烈,但在侍女将他們捧在手上的時候,他毫無緣由的得出了問題不大的結論。
當然,考慮到他眼下都已經不是人了,對他而言的‘問題不大’對其他人來說可能問題挺大的。
所以哪怕白桑壓根不着急,也第一時間将‘找醫生’這事放在了首位。
至于醫生怎麼找……白桑扭頭對侍女道:“去找醫生,能救人的醫生。”
侍女推着輪椅朝某個方向走去,周遭的風景如同PPT一般飛快切換,從山林過度到了平原。
霧氣彌漫在原野上,陰影中窸窸窣窣的動靜愈發激烈。
隻是輪椅一靠近,這些動靜就消停了,漂浮不定的霧氣讓開了路,讓他們一路暢通。
白桑摩挲着手裡的‘核桃’,在越過一層肉眼無法窺見的薄膜後,來到了人流密集的醫院。
醫院是白桑熟悉的模樣,窗明幾淨的挂号窗口前排着長長的隊伍,護士跟醫生來去匆匆,急救車在醫院門口大聲作響,有人推着擔架跑進醫院,嘴裡喊着:“連環車禍,多來幾個醫生。”
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彌漫,病患低聲呼痛,家屬焦急的動靜混雜成一團,讓此處熱鬧不已。
侍女推着輪椅堂而皇之的越過長長的隊伍,停在挂号窗口前。
白桑伸手敲了敲窗口:“挂号,急診,挂專家号。”
話說急診有專家号嗎?
白桑思考了兩秒,還沒得出結論,窗口後的護士就已經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好的,已經為您挂好專家号,請上二樓找周醫生。”
白桑:“周醫生是你們院裡最好的醫生?”
護士語氣笃定:“是的,周醫生是我們院裡最好的醫生,不管什麼病都能治好。”
白桑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讓侍女推着他去二樓。
一直到輪椅上了樓梯,從剛才起就鴉雀無聲的隊伍才重新熱鬧了起來——一堆‘人’撒腿就跑,人來人往的醫院瞬間冷清了下來。
幾分鐘後,有人扶着同伴出現在醫院門口,看着異常空曠的醫院,頓時警惕了起來:“什麼情況?病人呢?不好!詭醫院出事了!”
白桑對此渾然不知,他順利找到了周醫生的診室,然後對着四個腦袋八條胳膊的醫生陷入了沉默。
不管怎麼樣,四個腦袋八個胳膊的醫生還是有點過分了……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沒有正常醫生能救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