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在大地上翻滾,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紅。寺廟殘骸被血水沖刷,發出尖銳的聲響,讓人心神搖曳,無法思考。
翻滾的血水席卷着、吞噬着一切,浪頭落下時,血水中長出了無數雙眼睛,每一雙都直勾勾的盯着他,沖着他大喊——“快逃!”
周正已一個激靈,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常一立馬發現了這個動靜,欣喜不已:“道長,你醒了?”
白色的牆壁映入眼眶,恍惚間卻好似仍是一片血色。病房裡彌漫着消毒水的氣息,湧入鼻腔時隻有濃郁的血腥氣。
周正已當即從袖子裡掏出桃木劍和一疊符紙,嘴上念叨着“急急如律令”,手上揮起了劍。
看着病床在雷電中化作灰燼,再看對方一手桃木劍一手符紙的造型,常一瞬間連滾帶爬,跑到了離周正已最遠的角落。
一簇簇天雷憑空閃現,為狹小的病房開拓空間——這些雷劈開了牆壁和天花闆,連通了附近的病房,吓得其他病房裡的病人和護士鬼哭狼嚎。
“誰把道士放進來了?”
“又醫鬧?說多少遍了,咱們醫院講究自願原則,上手術台之前簽了合同的,不帶事後後悔回來拆醫院的。”
“那好像是周醫生的診室?”
“周醫生來了。”
看着病房裡跟五雷轟頂似的,轟隆隆響個不停,周醫生四個腦袋齊刷刷轉向白桑,就差嗷一聲哭出來了。
白桑久違的感到了幾分心虛——雖說周醫生不是人,但人家要什麼給什麼,連診費都不收的态度還是很端正的,結果平白無故被拆了家……
白桑叮囑了僵屍一句:“你在這等着。”
然後輪椅前行,就進入了雷光閃爍的病房。
見白桑進去了,醫生們立馬湊到周醫生旁,火速開始八卦。
“這就是三号觀察室的病人?怎麼把人給帶出來了?”
“三号觀察室的病人不是進入中期了嗎?怎麼不攻擊其他詭?特殊病例?”
周醫生推開湊過來的醫生,朝雷光閃爍的病房瞥了眼:“反正白先生從病房裡出來後,三号觀察室的病人就變成這樣了。”
有醫生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僵屍。僵屍‘嗷’的一聲,反手就是一爪。
“這毒夠厲害的。”受害者若無其事的剜掉黑色蔓延的那塊肉,啧啧稱奇:“看來不是沒攻擊性,隻是沒有暴走。”
另一個醫生小聲道:“他剛才挺乖巧的。”
“廢話,那家夥在呢,換成是你,保證比他還乖。”
“那不一樣,患病中期的病人理論上來說應該已經失去理智了才對,怎麼可能因為怕死就乖乖聽話?”
“有道理,”另一個醫生插入對話:“兩種可能,一,我們之前的診療結果有誤,二,那家夥對他做了什麼,讓他找回了理智,又或者降低了他的病情嚴重程度——我建議解剖一下病人,确認究竟是哪種情況。”
周醫生轉過來了一個腦袋:“好主意,作為獎勵,你來主刀。”
醫生大喜:“真的嗎?那太好了,來個詭幫我把病人……等會,白先生同意我們上手解剖病人嗎?”
周醫生微笑:“誰知道呢,要不你去問問?。”
對方的眼神突然清澈:“我想起來我有個手術沒做,你們忙,我先走了。”
病房正中,周正已揮舞着桃木劍,對着空氣橫跳劈砍。
侍女上前,才一靠近,桃木劍就劈了過來,紮進侍女體内,湧出泊泊鮮血。
血液從侍女體内流出,好似擰開了水龍頭,眨眼間,血水洶湧而至,席卷整個病房,包括揮舞着桃木劍的周正已。
下一秒,血水倒流回侍女體内,侍女再次出現,毫發無損,手裡還捧着輕飄飄的周正已。
雷光散去。透過牆上的洞口,可以看見對面病房的慘狀,擡頭往上看,還能跟樓上的病人打個照面。
一個聲音幽幽的飄了過來:“誰來拉我一把,我掉坑裡了……”
那個坑但凡再大點,常一都能直接掉進下一層,結果坑不大不小,剛好卡住了常一,讓他動彈不得,隻能呼救。
白桑發現,這兩人的戰鬥力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失去理智時能拆家,一個被洞口卡住了都沒法自己爬出來。
*
把常一從洞裡拔出來後,一行人轉移到了新的病房。
周醫生先檢查了下常一的腿,給出診斷:“沒事,就是腿又摔斷了而已。”
常一:“什麼叫‘又’摔斷了?”
周醫生啧啧稱奇:“你進醫院的時候腿就是斷的,我給你治好了,沒想到轉眼又斷了……”
常一嘴角抽了抽,轉移話題:“道長怎麼樣了?”
周醫生:“陷入臨時瘋狂狀态而已,問題不大。但凡他沒那麼能打,都折騰不出這麼大的動靜。”
常一之前也出現過同樣的症狀,但他的反應是縮到角落裡抖個不停,跟周正已形成了鮮明對比。
周醫生:“他這次醒來之後,應該就能正常溝通了……要不,我先把你的腿治了?”
常一瘋狂搖頭:“不用,給我找個輪椅就行。”
周醫生也沒強求,轉向白桑道:“既然他能抗過去,那我就不治了。不然我怕到時候病治好了,人也畸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