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彌希一眼看見她眼底強壓的火氣,不敢在這個時候拒絕。
她的表情果然舒緩了些,但還是連個眼神都不給空條承太郎,完全把他當空氣人,徑自指揮彌希和仗助收拾東西。
東方仗助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裡對承太郎先生比了個“抱歉”的口型。空條承太郎站在門外,尴尬地沉默了一陣,打了一聲招呼:“我走了。”
東方朋子頭都沒回,白石彌希與東方仗助對視一眼,小幅度沖他揮手道别。
“老媽,承太郎先生是無辜的。”
“誰讓他長得跟喬瑟夫那麼像……”東方朋子臉色很差:“别說了,我暫時不想回想起他的臉。”
東方仗助噤聲,賣力地幹起活來。
公寓裡除了安傑羅留下的狼藉,簡陋的環境一目了然,但東方仗助和東方朋子都面色如常,沒有多說什麼。
白石彌希對此十分感激。
大緻将被翻到地面的雜物收拾好,白石彌希又挑揀了外宿的必需品。東方朋子開車将白石彌希和東方仗助帶回了家。
“客房還要再收拾一下,你先去洗澡。”東方朋子對白石彌希說:“你還有幾件衣服是能穿的?”
“大部分都被扔到地上打濕了……”
白石彌希原本打算穿着白天的衣服先應付一晚上。
“那怎麼行。”
朋子小姐從自己的衣櫃裡翻出一套睡衣。褲子是普普通通的居家長褲,上衣則是一件非常寬松的棉質圓領T恤,點綴着星星的圖案,下擺到她的大腿中段,領子也露出了大半鎖骨。
洗完澡後,白石彌希換上睡衣,把衣領向後扯了扯。
朋子小姐身形跟她差不多,難道是喜歡寬松的睡衣款式?
她回到房間,仗助剛把被褥從閣樓的儲物室抗下來,正在幫她鋪床。
東方仗助對自己的床都沒這麼費心過,一點點把床單上的皺紋扯平,好不容易松了口氣,擡頭時一眼看見白石姐,和她身上那件非常眼熟的衣服。
“咳咳咳!”
他大驚失色,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白石彌希快步走到他身邊替他拍了拍背:“怎麼了?”
可能因為咳得太厲害,東方仗助的脖子到耳根都肉眼可見地慢慢漲紅了。
東方仗助捂着嘴說不出話。
——這是他的衣服!
他當初想要愛心款,但買錯成了星星圖案的,他懶得去退貨,又因為材質舒服,被老媽拿過去當睡衣穿。他一直沒說什麼,但從沒想到老媽居然會把這件衣服翻出來給白石姐。
而且他衣服的尺寸大了很多,往常老媽穿着倒從沒有多想,誰知道穿在她身上的時候……
東方仗助緊張地低頭盯着床鋪,仿佛上面突然有什麼很值得研究的花紋似的。
白石彌希沒有多想:“突然嗆到了?我給你倒杯水吧。”
她站起身,東方仗助又發現她穿着的拖鞋也是自己的。他受驚似的閃開視線,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大号的睡衣幾乎把她身體的曲線全都遮住了,但他還是覺得耳畔在緩緩升溫。
他局促不安地捂起耳朵,但溫度似乎一路蔓延,無法停止。
白石彌希很快端着水杯回來,吓了一跳:“你臉怎麼這麼紅?”
東方仗助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将臉深深地埋在雙手中,聲音悶悶的:“你别問了……”
白石彌希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正對着仗助坐在床沿,捧着水杯看着他。
一整天過去,仗助的飛機頭已經散得差不多了,碎發落下來半遮着他的耳畔,卻根本遮不住燒起來的耳尖,白石彌希覺得摸上去一定非常燙。
有一陣子沒聽到聲音,他緩緩從手裡擡臉,湛藍而略帶濕潤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她,眉頭可憐兮兮地微蹙着。他一米八幾的個子簡直是白長的,整個人就像隻搖着尾巴的大型金毛,忐忑不安地等待審判。
但問題在于白石彌希根本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如此不安。
白石彌希俯身将水杯遞給他。
東方仗助的視線飄忽了一下,伸出手接過水杯。但他根本不敢拿正眼看她,一下子碰到她的手,水灑了出來。
白石彌希一頓,把水杯放在一旁,俯身靠近些許,伸手試圖探探他額間的溫度:“真的沒事嗎?”
她靠近一點,東方仗助就本能地後仰一分,直到避無可避。
“我沒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東方仗助猛地站起身,奪門而出,開門時還遇上了正要進門的老媽。害怕被老媽嘲笑,他捂着臉像風一樣跑了出去。
這小子又在發什麼瘋?
東方朋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終于沖進自己的房間,東方仗助背靠着門闆,耳下的熱度還尚未褪去,他蹲下來捂住臉,無聲地哀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