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希身邊站着三個無面人,兩大一小,看身材都是女性。東方仗助正附身在其中較高的大人身上。跟之前一樣,他像是在看這具身體的第一視角舞台劇,沒有真正的操控權。
胸前傳來一聲微弱的“咔哒”,東方仗助知道那是雨中人交予的懷表指針走過第二格的聲音。
還剩一個小時四十分鐘。
“已經快兩周了吧?”站在小彌希身邊、穿着校服的無面人語氣親昵地說:“你每天都來我們家吃飯,小七已經跟你很熟了。”
“……嗯。”
小彌希沒有擡頭,專注地又伸手摸了摸它。
名為小七的小狗開心地伸着舌頭,蹭了蹭她的手。
“它真的很喜歡你呢。”無面人小孩說:“我都有點嫉妒了。”
“……你要牽嗎?”
小彌希讓出手中的狗繩。
“你這孩子——”較高的無面人制止道:“你就讓白石玩吧。”
無面人小孩有些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大概是覺得事件已經平息,高個無面人捂着嘴,近似耳語地對身邊較矮的無面人說:“實在太可憐了……已經快兩周沒回來了啊,這孩子的媽媽。”
故意引人注意地停頓片刻,又接着說:“說起來,我最近在附近看到了和她很像的人呢。”
“……我也看見過。”對方用手遮着嘴,身子殷切地湊過來,高高吊起的眉毛像遊樂園裡似哭似笑的小醜:“總是去找那個鳏夫的……是吧?”
“哎,誰知道呢。反正在傍晚的時候,常常撞見她去敲門……”
暧昧地隐去最後的話,視線向那孩子瞥了一眼。
因為先前的事,她不再過度親昵地與小狗玩耍,而是讓出空間,讓另一個孩子與小狗親近。她手中牽着狗繩,安靜地注視着小狗,那幅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平靜面龐,在此刻甚至顯得有些可憐。
——小學一年生的水平,大概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吧。
于是他們接着聊下去。
“那男人的老婆才死沒多久……這種時候頻繁地上門……”
“……情婦?還是說已經認識很久了?”
“誰知道呢,但我記得那家還有一個歲數差不多的孩子……”
“這個年紀的小孩不記事,想養熟的話……”
隻是毫無惡意的好奇罷了,就算讓他們自己評價這些閑言碎語,想必也隻會給出這樣的答複。
“那個女人手上好像還戴着戒指——”
“真的假的,已經有家庭了還出來做這種事……是打算離婚嗎?”
孩子們和兩個大人的距離并不遠,東方仗助聽見身後彌希微弱的聲音。
“……離婚?”
無面人驚愕地回頭。
原以為一無所知的孩子正仰着頭,望向他們的方向,又重複了一遍。
“離婚……是在說這個吧?”
東方仗助心底微微一抽。
對小學一年級生而言,本應是不可能接觸到的詞,對單親家庭的孩子而言卻并非如此。
孩子比大人想象中聰明,外人的閑言碎語,抑或是家人偶爾說漏嘴,次數多了以後,自然而然地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東方仗助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也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曆。
“……真是的,别在孩子們面前說這種事啊。”
打哈哈似的,較矮的無面人将這個尴尬話題略了過去:“我們還是先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像是逃離一般,她飛快地向街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