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溪語百無聊賴地趴回小桌,在窸窸窣窣的翻書聲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車内已經沒了鐘凝霜的身影,不過食盒還在。
她抱着食盒走出馬車,車夫見狀連忙迎上前:“郡主,您醒了。”
鐘溪語拒絕他攙扶,自顧自跳下馬車,左右看了看:“凝霜阿姊呢?”
“鐘二小姐先進去了。她說您沒休息好,讓我不要打擾,等您醒來再進去也不遲。”
鐘溪語點了點頭。
因為開課的緣故,路上沒什麼人,左右已經遲到了,鐘溪語幹脆抱着食盒朝另一方向走去,打算先把這東西送出去。
沈翊在千鶴書院内擔了個教習的職位,等下了朝便會往這邊趕,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
鐘溪語站在一道門前伸手敲了敲。
“世钰哥哥?”
裡面沒有絲毫動靜。
鐘溪語湊上前,悄咪咪推開一條縫,睜大眼睛轉了一圈。
“還沒來嗎?”她自言自語道。
鐘溪語莫名松了口氣,幹脆将食盒往門口一放,先行離開。
等她走遠後,一道影子從門口一閃而過,眨眼的功夫,原本的食盒就消失在原地,恍惚間傳來輕不可聞的嘀咕:“正好沒吃東西……”
甫一靠近臨江榭,便聽見朗朗讀書聲傳來,鐘溪語小心翼翼地探頭,好巧不巧,就和教習的視線對個正着。
鐘溪語耷拉着腦袋心髒砰砰直跳,怎麼偏偏是最不好說話的嚴教習。
就聽見嚴教習和善的聲音響起:“郡主快回自己的位置上吧。”
鐘溪語受寵若驚,快步回到自己位置,還沒等她坐下,就聽見方才和善的聲音發出一聲暴呵,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看什麼!說了讀書要專注,一個個眼神都往哪兒飄呢?!”
幾節課下來,鐘溪語發現諸位教習對自己這個“傻子”的包容度是真的高,隻要不打擾授課,無論做什麼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中一位女先生見她發呆還特意給了袋松子讓她剝着玩。
熬到下課,鐘溪語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一開始她還想着好好聽講,彌補這些年落下的功課,但她的基礎實在太過薄弱,聽着聽着就跟天書無異。
她長歎一口氣,一時沒收住打了個飽嗝。
噗嗤——
一道笑聲适時響起:“我們來書院是為了長見識,小郡主這怕不是來長膘的吧?”
鐘溪語擡頭看去,是時常跟在凝霜阿姊等人身邊的耿枝枝。
鐘溪語看着她想了想,過了一會兒像是明白過來什麼,本着分享的精神,打開袋子遞過去:“你也要吃嗎?”
耿枝枝喉間一噎,嫌棄地後退一步,撇了撇嘴。
“你自己吃吧。”
果然傻子就是傻子,連好賴話都聽不出來,還真以為她長進了呢。
“哦。”
鐘溪語收回手。
“幹嘛不吃?”一道驕橫的聲音闖入,“左右她閑得慌,給你剝好不好嗎?”
“殿下說的是,我都沒想到。”耿枝枝立即應和道。
鐘溪語擡起頭,就對上永安不懷好意的表情。
她自顧自地将袋子口綁好收到一旁,全程不去理會永安。
永安公主眉峰一壓,臉上頓時寫滿不快:“喂!傻子你什麼意思?”
鐘凝霜趕忙上前緩和:“您也知道小語她心智不全,想必是記打不記吃,同您較着勁兒呢,殿下莫要同她一般計較。”
鐘溪語聽着這話總覺得哪裡别扭,但又想不明白。她不高興地對上永安的視線,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傻子,你再罵我我就去告訴皇舅舅。”
“你!”永安臉色難看,指着她的鼻子,對上她不似玩笑的眼眸還是沒說出什麼狠話,一甩袖回到自己位置上。
她抿着唇,有點後悔方才的口不擇言。
父皇最讨厭别人拿鐘溪語心智不全一事說事。
之前有名官員同鐘遠丘政見不合,喝醉酒後口不擇言,大肆宣揚,“什麼世人敬仰的大将軍,到頭來還不是生了個傻子,指不定是造多了殺孽……”
後來這話傳到父皇耳中,直接引得他震怒,不僅一日之内卸去其官身,更是懲其後代三世不得為官。
這件事在當時的朝堂上引起了不小震動。
父皇一向偏心鐘溪語,明明她才是他的親生女兒……
永安掌心一點點攥緊。
鐘溪語沖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受到永安公主低氣壓的影響,衆人紛紛噤聲,原本圍在鐘溪語周圍看好戲的人都三三兩兩散去,不敢去觸她黴頭。
耿枝枝看了看永安公主又看了看鐘溪語,沉思片刻後眸子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