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幾位大臣腿一軟率先撲通跪下,皇帝擺了擺手,笑着說:“諸位愛卿這是做甚,朕同你們開玩笑呢。”
底下衆臣下意識抹了把額間的冷汗,強顔擠出一個笑容。
鐘遠丘借機抱拳請命:“臣願帶兵前往鄲陽關,肅清亂臣賊子。”
左側的秦相不贊同地開口:“鐘大将軍乃我大盛股肱之臣,不過一個鄲陽關何須親自出手,我朝中的武将又不是沒人了。而且聽聞将軍前些時日剛受了傷,還是休養要緊。”
皇帝撐着手看着他二人對峙,沒做任何表态,反倒像是後知後覺般想起姜承晔,開口道:“起來吧。朕會派人前往鄲陽關,徹查關内上下官員,但一碼歸一碼,你無诏回京一事,雖情有可原,但紀不可違。”
姜承晔垂眸應下:“兒臣知曉。”
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他輕輕扯了扯唇角,眼底露出一抹嘲意。
“正巧,你來之前,朕收到消息,說是安嶺連日暴雨沖出了一處屍坑,裡頭的人經核實竟是叛國将領甯恺及其親信,如此,安嶺一戰的真相就有待重審,諸位大臣對此争論不下,此事就交由你督辦,也算是将功贖罪,諸位愛卿覺得如何?”
姜承晔愣了下,擡頭間不經意對上皇帝幽深的眼眸,沒等他細看,後者就先一步錯開視線。
左右兩側的大臣對視一眼後都沒有反對。
秦相率先站出來表态:“陛下英明。二皇子此前年歲尚小,想必能跳出前案的偏見,公允決斷。”
皇帝點點頭,看向鐘遠丘:“至于那鄲陽關,遠丘你有傷在身确實不便,我記得你收下那名副将,是叫……徐武吧,他同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也打下了不少戰功,這官職也該升一升了,此事就交由他來負責好了。”
底下不少衆臣聽到這一安排紛紛眼觀鼻鼻觀心,腦海中瘋狂揣摩皇帝的用意。
這當着主将面扶副将上位,皇上怕不是要對鐘遠丘動手了?
姜承晔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連忙表示:“兒臣經驗有限,擔不起此等重任,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不急不緩地說:“怕什麼,又不是讓你一人擔。”
其餘大臣聞言也是一愣。
皇帝:“釋寃債於夜庭,落罪尤於地簡。夜幽庭設立之初為的就是替世間的冤假錯案昭雪,老二同他們一起,也不算逾越。”
皇帝笑着看向衆人,仿佛在征求他們的意見。
“諸位愛卿覺得呢?”
-
“也就是說,二哥哥如今在夜幽庭?”
看見三皇子點頭,鐘溪語眼中的擔憂更甚,“凝霜阿姊說,那不是什麼好地方。”
三皇子一本正經地點頭,壓低聲音道:“可不是嘛,鬼裡鬼氣的,陰氣重的嘞!聽說裡面的人還特别喜歡吃人肉,尤其,是我們小語這樣細皮嫩肉的,他們能一口一個……桀桀桀桀……”
“啊!”鐘溪語捂住耳朵,眼眶裡緒起一片水汽。
突然,一枚石子從遠處襲來,直直砸在三皇子腦袋上。
“哎呦!”三皇子捂着腦袋吃痛地喚了聲,随即氣哄哄地環視四周,“誰砸本殿下?!尉遲封,是不是你!”
遠在門口的尉遲封無端打了個噴嚏。
鐘溪語還沉浸在他方才描述的畫面裡,一把抓住三皇子的手,抽着鼻子慌張道:“夜幽庭在哪?我們快去救二哥哥吧!我不要二哥哥被吃。”
三皇子一見她有哭鼻子的迹象,頓時渾身一繃,總覺得下一秒他父皇就會出現,抄起竹簡往他身上抽,連忙給鐘溪語擦眼淚:“沒沒沒,我騙你的,二哥好着呢,不是說了嘛,父皇派他查案去了。”
“真的嗎?”鐘溪語睫毛還沾着淚珠,半信半疑地看向他。
“真的,真的,我對天發誓!!”
鐘溪語這才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方才被三皇子氣哭,頓時臉皮一熱,什麼話都不說埋着腦袋快步順着原路返回。
三皇子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茫然地跟在她身後,直到看着鐘溪語邁出府門,然後轉過身氣鼓鼓地沖他大聲喊道:“三哥哥,我一定不會告訴皇舅舅你房間暗格裡還藏着一套花旦頭面!”
三皇子僵硬地轉過脖子,就對上門邊尉遲封似笑非笑的臉。
尉遲封:“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