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溪語前腳進門,二皇子後腳就派人到府上将今晚發生的事一一告知,直接導緻主院的燈燭一夜未熄。
之後數日,長公主直接帶着鐘溪語将皇城周邊的各大廟宇逛了個遍。
要知道當年太上皇晚年時,為了尋仙問道求長生,什麼方士老道僧人,統統在宮内養了一堆。當時北部地區正面臨着數百年一度的寒災,多少百姓前一晚閉上眼,第二天就再也沒能睜開,凍死之人不計其數,加上糧食不足,百姓們饑寒交迫,民不聊生,幾次撥款下來,國庫已然空虛,偏偏那群“世外之人”還在那瓊漿玉液龍肝鳳髓什麼稀罕怎麼來地折騰,一直舞到長公主面前……
誰也沒想到這位主憋狠了直接來了個大的,提着那位據說仙緣最為深厚的老道的頭顱直接殺上方士們所在的境緣宮,讓所有人逐一捧着那顆雙目圓睜的頭顱陳述己罪,離開時,整個境緣宮内全是此起彼伏的嘔吐聲。
誰能想到,當初那位說出“僧不僧,道不道,未見神佛,不信神佛”的人,有一天會成為各大廟宇的香客。
彼時寺廟道觀都在山上,往常若有貴人上山,一般是坐在轎椅上由家仆擡上山,結果長公主輕飄飄地看了鐘溪語一眼,來了句:“身體太差,遇到危險逃都跑不遠。”
于是,什麼轎椅都沒了。
第一天,鐘溪語苦兮兮地跟着衆人一步步爬上位于山頂的寺廟時已近黃昏,當場覺得自己去了半條命,直接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喘氣,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她是被人擡下去的。
然後是第二日……第三日……
由于白天過于勞累,一連數日,鐘溪語一沾枕頭就睡,雖然一到山腳仍舊一副苦兮兮的模樣,但整個人的精神氣明顯好了不少。
有一日回府時,還有一位常年病弱的夫人上門打聽她們這幾天去過的寺廟,說話間還時不時看鐘溪語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豔羨的神情。
在太後壽辰前夕,長公主總算帶着鐘溪語集齊了周邊寺廟的平安符,決定暫時鳴金收兵。
不用大早上起來爬山,鐘溪語整個人的心情都明朗了幾分,不過連日來早起的作息還沒調整過來,一大早便睜開了眼。
谷雨一過,白晝漸漸變長,數月前這個時辰的天還是灰蒙蒙的,如今卻已大亮,空氣中也隐隐多了幾分燥意。
鐘溪語來到院子中時,冷杉已經在用早膳了,桌邊還趴着一隻懶洋洋的糯米,湊過去看了一眼,果然是梅姨的手筆。
滿滿一桌的甜食。
長公主府内的幾位主子都不嗜甜,平日裡梅姨十分的功力都發揮不到三四成,頗有廚藝幾分無處施展的苦悶,如今冷杉一來,直接引起了梅姨的極大熱情,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變着花樣給冷杉做吃食。
冷杉見她在身前坐下,遞去一塊兔子模樣的糕點。
鐘溪語接過來瞧了瞧,兔子頗為憨厚可愛,之前沒見梅姨做過這款糕點,帶着幾分新奇一口咬下去。
糯米掀起眼簾,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換了個蹲坐的姿勢睜着圓溜的金色獸瞳好奇地瞧着她。
下一瞬,鐘溪語不帶絲毫猶豫地将尚未咀嚼的半隻兔子吐了出來。
“好甜,不是,好苦!”
準确的說是甜到發苦!
鐘溪語一臉灌了好幾口茶,才将嘴裡那股齁甜的味道壓下去。
她睜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面不改色進食的冷杉,随着她的動作眼神漸漸轉化為敬畏。
“味道如何?”
冷杉:“還行。”
鐘溪語:“……”
這時栖月從院外走進來,鐘溪語連忙沖她揮手:“栖月姑姑,你來嘗嘗,我懷疑冷杉味覺壞了!”
栖月沒有接話,隻是笑吟吟道:“郡主,尚衣局的衣服送過來了,殿下讓您過去試試,正好一起用早膳。”
“哦,好!”鐘溪語站起身,突然想起什麼,沖走在前頭的栖月喊道,“诶,姑姑,你還沒吃呢。”
栖月腳下的步伐不動聲色加快幾分。
雖然之前量過尺寸,但鐘溪語畢竟還在長身體,為确保萬無一失,還要根據此次試穿成衣的結果做最後修改。
此次來的是一位略微年長的宮女,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就連笑容都是闆闆正正的,比起尚衣局來更像是宮内教導規矩的姑姑:“郡主這些時日長高了不少呢。”
鐘溪語聽得喜滋滋的,眸光閃閃地看着她:“真的嗎?栖月姑姑說我下半年就及笄了!到時候我是不是就是大人了?”
“自然,及笄後就能談婚論嫁了。”宮女笑道,“沈大人一表人才,郡主如今雖尚顯稚嫩,但也是個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二者在一起簡直郎才女貌。”
鐘溪語聽到這話卻皺了皺眉:“及笄就一定要嫁人嗎?那我不要及笄了。”
“郡主說什麼胡話,女子嫁人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就連長公主殿下不也是嫁了人才有的郡主你嗎?”
鐘溪語聽着這話感覺不太舒服,反駁道:“可是我和世钰哥哥不是爹爹娘親呀。”
宮女沒聽懂也不在意,畢竟誰都知道長樂公主心智不全,隻當她是胡言,依舊帶着那闆正的近乎假笑的笑,笑着說:“日子過久了沒什麼不一樣。”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冷笑,長公主自帶威儀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一會兒不在,本宮竟不知道都有人開始替本宮教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