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内除了花草樹木,還有一處假山,鐘溪語從中經過時,心髒莫名鼓噪起來。
從進入園林開始,鐘溪語腦海中的弦便下意識繃起,此刻更是到了極限,似乎這裡有什麼讓她極為排斥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滴液體毫無征兆地落在她臉上,涼得她瑟縮一下。
鐘溪語腦海中的弦一斷,沒忍住驚呼出聲,下一秒,瓢潑大雨兜頭而下。
三人頓時被淋了個透心涼。
與此同時,宮人手中的燈籠也被打濕,燈芯熄滅,周遭徹底陷入黑暗。
如果有人能看見鐘溪語此刻的模樣,便會發現她臉色一片慘白。
宮人的聲音傳過深沉的雨幕斷斷續續傳入鐘溪語耳中。
“郡主,那邊有……山洞……我帶你……”
緊接着,鐘溪語就感覺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腕,拉着她往某個方向跑。
“等等!”鐘溪語另一隻手努力抓住冷杉,生怕同她分開,但越擔心什麼越會發生什麼,下一刻,整隻手突然一麻,等她反應過來時,掌心已是空空蕩蕩。
雨聲将周遭的動靜削弱,加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根本分不清來時的方向。
鐘溪語企圖拉住宮女,然而不知道對方吃什麼長大的,一身牛勁愣是不帶停的,輕輕松松就将她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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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中傳來隆隆悶響,細看還能發現遊走其間的小電弧。
整座行宮籠罩在雨幕中,發不出一點聲音。
皇帝寝宮,濃郁的血腥味從裡邊溢出,一冒頭,便被外頭的水汽稀釋,瞧不出絲毫異樣。
百米之外還在巡邏的禁軍看着瓢潑大雨嘀咕一聲。
下過雨,路就難走了。
砰——
他隐約聽到什麼動靜,環視一周,卻别無發現,仔細去聽,落入耳中的也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朝寝宮的方向看了眼,由遲疑地收回目光。
皇上身邊還有不少侍衛,貿然前去死的隻會是他,興許是自己幻聽了吧。
他沒再多想,因此也沒注意到随着雨水的沖刷消失不見的一抹血色。
這場大雨成了最好的掩護。
寝宮内,皇帝臉色陰沉地看着周圍數十名持刀相向的刺客,在他們腳邊躺着橫七豎八的屍體,正是不久前護駕而亡的侍衛。
瑾妃面色慘白地同皇帝站在一處,手中緊緊抓着他的衣袖,帶着哭腔道:“陛、陛下,怎、怎麼這麼久了都沒人來救駕?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兒了?”
皇帝閉了閉眼。
這雨下得太巧了……
他攥緊手心,再睜眼時眸底已是一片寒芒。
沒顧得上理會瑾妃,皇帝冷冷看着那群人,開口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狗皇帝,你聽信讒言,構陷忠良之時,可想過有這一天?!”即便遮住了面容,但那一雙雙裸露在外的眼眸無一不燃燒着滔天怒火。
“你們是甯恺的部下?”皇帝冷冷掃了他們一眼,厲聲道,“朕已下令徹查安嶺一役的經過,若甯恺當真清白,朕自會還他,還威遠侯府一個公道。你們如今所為,莫說為甯恺申冤,若是傳出去,隻會徹底陷甯恺于不忠!”
“兔死狗烹之徒,有何可忠!昔日我等未能随将軍赴死,近日便用你的頭顱為祭,以慰将軍九泉!”
說着直接拔刀朝他砍去。
眼見寒芒落下,瑾妃臉上的恐懼愈甚,突然在某一瞬間化為決絕,義無反顧朝皇帝身前撲去,徹底擋在他身前。
“皇上快走!”她撕心裂肺喊道。
溫熱的液體濺到皇帝臉上。
他沒有伸手去擦,條件反射地接住身前緩緩倒下的身體,眼中帶着些許不可置信。
“瑾妃?”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一道倒地聲。
隻見前一刻還在持刀殺人的刺客頸間多了道紅痕,徹底沒了聲息。
原本蓄滿的怒火的眼睛依舊睜着,不過此刻隻倒映出無盡的迷茫。
“臣救駕來遲。”伴随着一道失真的聲音,一道道黑影遊走于殿内,所過之處,刺客接連倒下,發出一聲聲悶響,除此之外竟沒發出絲毫聲音。
面覆森寒鬼面之人單膝而跪,一衆黑衣人雙手染血整齊劃一地在他身後俯首。
“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