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久違的雨聲淅淅瀝瀝落入耳中。
鐘溪語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直到耳中的聲音随着距離的縮短變得愈發清晰,瞬間熱淚盈眶。
她發誓,這絕對是她聽過最好聽的雨聲!
然而,已經還是遲了一步。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一道聲音由遠及近,最後一個字幾乎就在她耳邊落下。
鐘溪語隻覺得頸後一陣涼風襲來,緊接着,就被人一腳踢在後膝蓋窩上,整個人啪唧一聲栽倒在地。
就那落地的聲音聽來,顯然摔得不輕,本就火辣辣的膝蓋再次受創。
“要怎麼處置她?”旁邊的人開口。
後邊的人也陸續追上來了。
鐘溪語掙紮着撐起身體,捂着膝蓋往旁邊一坐,脖子僵硬地擡起頭。
隻一眼便發現其中少了兩人。
除甯筠外,剩下的三個男子面容堅毅,各個身強體壯,都是看起來起碼能打三個她的樣子。
“穩妥起見,還是直接殺了吧。她是郡主,和那些草菅人命的權貴都是一丘之貉。”
鐘溪語:“……?”
不是,怎麼就一丘之貉了?
她連一隻螞蟻都沒踩過!
那人說完,真就開始拔刀了,刀身帶出的寒芒照在她眼睛上,直晃得鐘溪語眼花缭亂。
就在這時,旁邊的甯筠出聲制止:“等等!”
“她是長公主和鎮北将軍的女兒,若非鐘大将軍常年戍守北境,擊退外敵,哪會有如今太平的大盛。鐘大将軍的功績和品性并不在我兄長之下,若是近日在此殺了他的女兒,我們和那些殘害我兄長之人又有何異?何況這位郡主心智不全,并不會威脅到我們。”
動手之人維持着拔出一截的刀身,眼中遲疑不定,朝另外兩人投去視線。
幾人面面相觑,一個急性子的人往後退了一步,率先表态:“别看我,反正我不殺女人。”
“要不先留着?”旁邊背着甯筠的人想了想,折中提議道,“以她的身份,之後若我們遇上危險,之後說不定還能拿來當籌碼。”
拿着刀的人從頭到尾都最是冷靜,他蹙了蹙眉,向甯筠再次确定:“大小姐确定她真是個傻子?”
“自然,”甯筠看了眼鐘溪語,擡頭對上他的眼睛,“你見過哪個正常人死亡關頭還呆呆愣愣,躲也不躲一下的?”
持刀人臉上浮現些許動搖:“可她剛才還在那裝神弄鬼。”
提起這事,另外兩人條件反射地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看鐘溪語的目光頓時有所變化,都是一副牙癢癢的模樣。
“應該是發病了。”甯筠面色凝重,“而且大半夜的,她一個郡主獨自出現在山洞本來就很奇怪不是嗎?這樣一想,隻可能是發病後亂跑,無意中闖進來的。”
鐘溪語乖乖巧巧地抱膝坐在那,眼睛在燭光的照射下顯得越來越亮。
“可是,她發病的時候為什麼喊‘還我命來’?”
旁邊傳來一陣吸氣聲。
所有人奇怪地朝急性子看去,就見他一臉忌諱地看了鐘溪語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們說,她不會被鬼上身了吧?我之前就見過我們村一個被上身的小孩,嘴裡也說一些駭人的話,後來還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神婆将那鬼請走了。”
即便手裡拿着火折子,但光影交錯,通道内依舊透着股昏暗陰沉的感覺。
恰巧這時有一陣涼風穿過,火折子暗了一瞬,這才重新恢複飽滿的燭焰。
衆人奇奇打了個寒戰,神色僵硬地看向鐘溪語。
隻見後者眸光渙散,卻又不偏不倚地對準一個方向,就好像這通道内有什麼他們看不見的東西。
突然,她毫無征兆地擡起頭,臉上露出一個古怪至極的笑,然後用那道瘆人的眼神從他們每個人身上一一劃過,聲音輕詭:“你們來了,就都留下陪我吧。”
話音落下,鐘溪語整個人突然一僵,然後毫無征兆地朝身後倒去。
一時間,整個通道靜得出奇,許久都沒人開口。
半晌,急性子雙手抱臂舒了舒發毛的胳膊,指着鐘溪語聲音顫抖:“不是,她她她她她……”
持刀人拍下他的手,直接給他安排好了:“你背上她,我們加快速度離開這鬼地方。”
急性子頓時更急了:“不是,為什麼是我?”
“他背着大小姐,我負責開路,自然就隻剩你了。”持刀人義不容辭道,“别廢話,帶着人跟上。”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兩人已經帶着甯筠消失在他視線中了。
急性子看了看幾人頃刻間消失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鐘溪語,頓時氣笑了。
他大爺的,感情這倆崽種搶着逃命呢!
急性子深吸一口氣,在鐘溪語旁邊來回轉了好幾下,終于一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人往自己背上一甩,然後放空大腦死命往前跑,一會兒的功夫,身上已經出來一身汗。
——全是冷汗。
好在背上沒有多餘的動靜,一路順利出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