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圖安趕到濱河時,整個衙門都已到齊,李道從在橋上俯瞰全局主持工作,宋式玉在橋下落實工作細節。
“李縣令來了多久?”馮圖安問身邊人。
“天剛亮就來了,李縣令還挺關心咱們梁縣的,從前沒哪個縣太爺能做到他這般。”
後半截誇獎的話,馮圖安沒聽,她隻關心李道從有無将金钗轉手,金钗是否還在他身上。
“來得挺早。”李道從正話反說,誰看不見馮圖安是最後一個到的。
“沒有下次了。”
馮圖安伏小做低,李道從不搭話,馮圖安從側面打量他,金钗會在哪兒呢?一大早就來了,應該沒時間回家吧,金钗應該還在身上吧。
李道從察覺到她肆無忌憚的目光,一記眼刀飛過來:看我幹啥?宋式玉在下面!
馮圖安悻悻然收回目光,這大少爺脾氣可真臭!
連日下雨,地上濕滑,馮圖安心生一計,她要探探李道從究竟将金钗揣在了哪裡。
“大人。”馮圖安有目的地朝李道從走去。
李道從頭都沒回。
“大人。”馮圖安腳下深一腳淺一腳滑溜溜朝李道從靠近,“哎呀——”馮圖安一個滑到,一把抓住李道從,“幸好幸好!”
李道從眉毛擰成川,不耐煩道:“你幹嘛!”
“大人太滑了,哎喲,哎喲。”馮圖安跟溜冰似的,慌裡慌張把李道從摸了個遍。
“你幹嘛啊!”李道從跟拍蚊子似的,上下左右拍馮圖安的手。
“大人,站不穩!”馮圖安一副要哭的表情。馮圖安已經摸到了金钗就在李道從懷中,還在就好,她心情大好,演技飙升,手忙腳亂站不穩,一副可憐樣。
“真是麻煩!我就說你細胳膊細腿,沒用!”李道從手握拳,伸出手臂,硬邦邦道:“扶着。”
“謝謝大人!”
“過一下,過一下,過路!”梁縣是偏遠小鎮,百姓多務農,濱河橋是前往市集的必經之路,老鄉從田裡來,腳下帶泥,又沾了水。
馮圖安沒注意,淨想着怎麼給老鄉讓路,又被扁擔一頂,腳下一滑:“啊——”
李道從被她擠進了河裡。
馮圖安好不容易站住,把着欄杆,驚魂未定,一低頭看見李道從,發出土撥鼠尖叫:“啊——”天老爺!那個祖宗怎麼在裡水!
濱河橋修砌時間久遠,加之工匠技術不行,材料不夠,所以欄杆之間的縫隙很大,馮圖安一擠,李道從沒防備被她一怼,嗖的撲通掉河裡。
“大人!大人!大人,你還好嗎!”馮圖安那叫一個着急,雨季來臨,濱河水位大漲,河流湍急,她生怕李道從不會水。
河裡沒有李道從的聲音,隻看見一個身影在洶湧河流中不停掙紮。
糟了!他真不會!
“讓你把我擠下水,看我不吓死你!”李道從不停在水裡撲騰掙紮,“救,救救我!”看馮圖安大驚失色的樣子,李道從還想逗逗她。
李道從還沒玩夠呢,忽的撲通一聲,馮圖安下水了。
糟糕,趕緊裝死!李道從眼一閉,腿一蹬,隻剩一串泡泡在水面。
“大人!”撲通撲通,周遭幾個百姓紛紛下水。
馮圖安在水裡翻了幾個大浪,好不容易将李道從救起:“醒醒!醒醒!”她拍他,他無意識,馮圖安心裡一沉。
我不會害死人了吧?
冷靜,冷靜,她暗示自己,馮圖安開始胸外按壓,一摁發現金钗,她将金钗随手放在一旁。
“01,02,03......”三十個為一組,一組做完李道從沒反應,馮圖安心髒狂跳,“醒醒!醒醒!李道從!”她左右拍打他的臉,啪/啪啪脆響。
李道從白皙的皮膚浮現紅色手印。
李道從閉着眼,咬牙切齒:瘦螳螂,你趁機報複是吧!
不會死人吧!我不會害死人吧!
不會!不會的!
“01,02,03......”馮圖安深呼吸保持冷靜,“21,22,23......”然後人工呼吸。
聽着馮圖安慌裡慌張的聲音,李道從好不得意,敢推我下河,看我不急死你!
他正得意,忽的眼前有人影靠近。
不會吧?李道從的心狂跳。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呼吸噴灑在耳邊,不行了!李道從猛地睜開眼睛。
馮圖安近在咫尺,他可以看見她臉頰上細細的絨毛,李道從的心砰砰砰。
兩人四目相對,馮圖安紅了眼眶:“你終于醒了!”
李道從不自在偏頭,耳朵通紅。
眼淚滴在耳上,李道從詫異扭頭,馮圖安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他臉上。
李道從伸手觸摸,眼淚炙熱滾燙。
“對不起。”馮圖安無比後悔,要是李道從有個什麼她餘生要如何度過,“對不起。”
眼前的馮圖安亂七八糟,頭發黏在臉上,衣服濕漉漉,李道從心虛,不敢看她流淚的眼睛。
他躲避她的目光,往旁一看,金钗,他拿起,硬邦邦兩個字:“給你。”不要哭了。
馮圖安心虛,定在原地,就是這金钗差點要了他的命。
從李道從的視角看去,馮圖安呆若木雞,眼淚在睫毛搖搖欲墜。
他不是同人親近的性子,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抹去她的眼淚:“不要哭了。”
李道從母親王益柔太原王氏,父親李嘯山隴西李氏,皆名門望族。
王李兩家世代姻親,王李二人亦聯姻,有了李道從後兩人和離,各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