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手就是為了保護你才被燙的。”莊曉華右手小指和無名指粘連在一起,伸展不開,“我沖的就上去了,一點沒猶豫。”
“娘,對不起。”
“沒一個人幫我啊,手流着血,我還要照顧你,喂你吃飯,給你穿鞋。”
“娘,對不起。”
“你一點不感恩啊。”
“我錯了。”宋式玉抱着莊曉華,“娘,我知道錯了。”
“吃飯吧。”莊曉華端起碗筷,瞬間收場,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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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厲害,有本事就不要回來哭啊。”七年前的事,莊曉華反複咀嚼,兒子的求助對她來說,嘲諷利器。
宋式玉沉默,他的視線落在牆角的蜘蛛網,巨大的蜘蛛網,一隻蛾不幸掉落其中,奮力掙紮,越陷越深,被蛛網絞殺,無能為力。
“我兒真是一表人才,不像你三堂哥,長得跟頭豬一樣,你奶奶還把他捧得跟什麼似的。”
“我同李縣令關系不錯,竹山書院院長就是他推舉我做的。”宋式玉向母親解釋。
“難怪不得,我就說我兒聰明,怎會幹徒勞無功的傻事。既是李縣令讓你做的,那還是要做好,平時考試可以給學生透題,學生成績好了,縣令自然高看你一眼。”
“已經經營了這麼久,不能半途而廢,我必須回梁縣。”
“好好好,你既然想回,就回去吧。”兒子聽話,莊曉華很滿意,“兒子,來,把新衣服換上,給娘看看。”
“不用。”
“穿上!穿上看看,娘做了好多天呢,娘都不舍得給自己做,全都是給你做。”莊曉華把衣服展開,“來試試。”
“不用,我回去穿。”
“套一下,就套一下。”
“我現在不想穿。”
宋式玉甩開莊曉華,莊曉華的手不小心勾住他衣袖,宋式玉手臂露出,三條深刻顯著傷痕。
“這是什麼?”莊曉華吓得面無血色,“兒子,你受傷了?誰打的你告訴娘,敢打我兒子,不要命了!”
“沒事,不小心劃的。”
“不怕,乖啊,告訴娘,有娘在沒人敢欺負你。”
“娘,沒有,沒有人欺負我。”莊曉華的話讓宋式玉很感動,“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着了。”
“疼嗎?”
莊曉華撫摸宋式玉手臂的傷,歪七扭八,有豎有橫,莊曉華想拉起宋式玉手臂仔細瞧瞧,被宋式玉止住。
“娘,我試試你給我做的新衣。”宋式玉把衣服穿上,“不錯,很好看。”
“是我兒子長的好看!”
正月十五,吃過早飯,宋式玉終于走出小黑屋。
“清明回來!”莊曉華一路送他到城外,念念不舍。
“娘,回去吧!”看不見莊曉華後,宋式玉決絕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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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回來了!宋式玉站在城門下感歎。
終于找到他了!一個帷帽遮面的女子和宋式玉一同進城。
“段鈞!你給我出來!”女子徑直走到同德堂,一腳踹開大門,裡面白幡飄動。
“您不能進去,不能進去。”學徒阻攔。
女子止住腳步:“你是誰?叫段鈞出來見我!”
“小的是學徒,師傅不便見客,還請見諒。”
“呵——”女子輕蔑一笑,“段鈞這三腳貓的功夫也配收徒?”
“您不能進,不能進去。”
同德堂被人一腳破開大門,鄉親義憤填膺:“誰啊?這麼沒有教養!你誰啊,沒看見别人家裡有喪事嗎?”
“誰踹了段大夫家大門,看我不踢死她!”
段鈞醫術高明,且多義診,在梁縣頗得人心,很快,群情激奮的鄉民把女子圍了個水洩不通,個個叫嚣要打她。
“刁民!鄉野刁民!”女子被圍困,左一爪子,右一拳頭,帽子被打掉,發髻淩亂,好不狼狽,“幹嘛!你們幹嘛!别擠我!”女子被擠得東倒西歪,雪白的靴子烏漆嘛黑,“别擠!别擠!滾開!臭王八,老巫婆滾開!”
“你叫誰,老巫婆!”
“你叫誰,臭王八!”
女子惹衆怒,即将被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