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阿娘,我們離開好不好?離開莺歌閣,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秋露沒有回答,母親病重,為了給母親看病,父親铤而走險,向錢莊借錢,被錢莊設計,簽下高貸合同,利滾利,利滾利,五兩變五十,五十變五百,永遠還不清。
最後母親病逝,父親被打斷腿,秋露還有一個妹妹,為了保護家人,秋露自願入局,為錢莊賺錢。
合同白紙黑字寫着,賣身契也簽了,秋露逃不了,就讓她永墜地獄,吞噬一切苦難,撐起一切苦難。
“我們取個什麼名字好呢?”秋露不願九兒背負太多,轉移話題,“我們的小九兒。”秋露擡頭看月,月亮澄淨明亮,“秋澄,九兒叫秋澄好不好?”
如月亮般澄淨明亮,她要她幹幹淨淨過一生。
三月三是個好日子,鐵炳再婚,新郎官騎着高頭大馬穿街而過,好不氣派!
“恭喜!”
“恭喜!”
“撒糖!撒糖!”鐵炳笑呵呵,笑得合不攏嘴。
途徑萬松書院,鐵炳預備下馬,被守在門口的馮小滿攔住,小滿隻說兩個字:“走吧。”
是齊思君要同他說兩個字,走吧,向前走吧。齊思君了解鐵炳,知他念舊,必會在書院停下。
一月,鐵炳告訴齊思君,自己即将再婚,邀請她參加婚禮。
齊思君拒絕:“祝你幸福,婚禮我就不去了。”她沒有找借口,而是直截了當說。她了解鐵炳,他善良但說話做事缺少邊際,若她說有事去不了,他一定會覺得有希望。
齊思君不想同他做朋友,鐵炳母親明知假藥而不說,任由她被踐踏,此仇她無法忘記。
鐵炳體恤他母親,理解她,齊思君隻覺可笑,做錯事的是你,原諒的也是你,母子兩自導自演,自說自話,全然沒有把她當個人,她就是個物件,任他們遞來傳去。你們是誰?你以為你們是誰!
“思君,你于我而言,是生命第二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見證我的幸福。”
“我不去。”
“我們不是朋友嗎?”
“誰和你是朋友,我是你前妻。我把你當愛人,你把我當朋友,難怪選擇不同。”齊思君厭惡鐵炳,“既要又要,自私自利。我去婚禮,你讓曉殊如何自處?你把她放在何處?”
“她知道我們的曾經,她會理解我。”
“她不會。沒有任何一個人希望對方的前任來到自己的婚禮,若是他日我成婚,你會來嗎?”
鐵炳自然不會去,他不想看見齊思君屬于另一個人。
“自己做不到的事,不要要求别人。曉殊是個好姑娘,希望你好好對她,不要重蹈覆轍。”齊思君轉身離開。
她不會再為鐵炳傷心,她已經成長,而鐵炳還停留在原地。此刻她看他,真是個孩子。
已經說得很明白,可鐵炳大婚當日還是上門,齊思君恨鐵不成鋼,連連搖頭:“還如此幼稚。”
馮小滿守着門口,衆人圍觀,他重情重義,他又将齊思君推向衆矢之的,最要緊的是新娘子就在轎子裡坐着,這不是當衆給她難堪嗎。
新郎重情重義,她隻能微笑,誤了吉時,她又算在誰身上?這是她人生唯一的婚禮。
齊思君決意不露面,她露面隻會更糟。
“院長不在書院,三日前,知會過鐵捕快,難道鐵捕快忘了嗎?”馮小滿按照齊思君安排說話,将齊思君摘得幹幹淨淨,“鐵捕快快走吧,若誤了吉時就麻煩了。”她提醒他。
鐵炳一而再再而三回頭,終于離開。
鐵炳大婚,衙門衆人上門慶賀,久違的,劉勉和馮圖安見面。
馮圖安一如既往打招呼心無芥蒂,不過一場比試,輸了就輸了,赢了就赢了。
劉勉點頭,明顯客套。既如此,馮圖安也客套,她才不會熱臉貼冷屁股,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做同事。
馮圖安想的明白,沒有一絲怨怼狹隘,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不可強求,來來去去,緣去緣散,終有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對拜。
李道從注視新郎新娘,目不轉睛,父親母親成婚時,是不是也是這般歡喜?
家庭的遺憾最終由李道從一個人埋單,父親母親早已各自婚配,各有一子,隻有他還在從前的家,巨大的宅院,巨大的荒草園。
“世子。”秦嬷嬷将剝好的松子遞給李道從,今日鐵炳大喜,在鐵炳的軟磨硬泡下,秦嬷嬷罕見出門。
李道從接過松子,人生有得有失,還有秦嬷嬷和圖安,我也不算太寂寥,他向來容易滿足,短暫的憂思瞬間消散。
“走走走,有彩頭。”馮圖安好看稀奇,東張西望,李道從擡頭,她歡天喜地朝他跑來,拉起他的手,“前面熱鬧。”
熙熙攘攘人群,她是人間煙火,馮圖安牽着李道從擠進人群。
“誰能射中,便能得到此玉佩。”
馮圖安對金銀珠寶首飾沒講究,也看不懂,但李道從是個金貴公子哥,腰間時常佩戴各種玉佩,青玉、白玉、墨玉......馮圖安能認出的隻有玉的顔色。
“這個玉佩如何?”
普通玉石料子,龍鳳呈祥圖樣,俗氣,在梁縣難得,在上京街邊貨都算不上。
“不錯。”
馮圖安想送他,但不知道這個玉佩好不好,聽他這麼說,心情大好:“我送你!”
“還有誰要參加?”
馮圖安擠到前面,高高舉手:“我!我!”